胤禛下令由宜修协助管家后,王府的内务运转如常。
宜修仿佛又回到了柔则入府前独掌中馈的日子,指令清晰,赏罚分明,处理事务又快又准,让人挑不出错处。
账簿册子更是做得滴水不漏,每一项收支都列得明明白白。
墨兰虽将部分权柄交出,却从未真正放手。
她深知宜修心性,时常亲自翻阅账目册籍,表面上是关心,实则是监察。
这一查,果然让她发现了些许微妙之处。
宜修的账做得极漂亮,明面上绝对公平,但若将各项用度拆分细看,便能品出些别样滋味。
譬如,各院份例绸缎,总数无误,但分到琪华阁的,多是些颜色老气或过时花样库底子。
又譬如,冬日炭火份例,斤两丝毫不差,但琪华阁领到的时常混些烟大气浊的次等银霜炭,而其他院子,则全然是无烟无味的红罗炭。
这些手段不过是小打小闹,皆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甚至可以用批次不同、分配巧合来解释,根本抓不住实质把柄。
即使抓着把柄,闹到胤禛那儿去,他也是不大管这些的,女人家扯头花的事,他不在乎。
日积月累地被暗中磋磨,让心高气傲的甘倾芙憋屈难受至极。
墨兰看在眼里,心中了然。
这是宜修在不动声色地报复甘倾芙当日利用弘晖争权之仇。
她乐见其成,由着宜修去折腾。
宜修的精力用在打压甘氏上,自然能分出来对付自己的心思就少了。
与此同时,墨兰将更多精力投注在巩固自身阵营上。
她继续为齐月宾和李静言制造机会。
对齐月宾,她知其性情清冷,便另辟蹊径。
胤禛好书画,近来对前朝一幅残缺孤本《西山积翠图》颇为神往。
墨兰便让齐月宾根据古籍描述,精心临摹补全了这图,虽非真迹,却气韵生动,意境高远。
对李静言,则简单直接得多。
墨兰知她擅舞,便特意请了宫中退役的老伶人入府教习,将一支简单的舞蹈打磨得精益求精。
其舞姿虽不及大家风范,却胜在青春烂漫,天真无邪。
墨兰尽心尽力地帮扶二人,她们都看在眼中。
【目标齐月宾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5】
【目标李静言好感度+8,当前好感度:73】
然而,就在墨兰暗自布局,将一切准备齐整,打算推齐月宾和李静言得宠时,一纸谕令打破了王府的平静。
皇帝下令,命雍亲王胤禛即刻前往通州,督办漕粮入京事宜,并巡视北运河工。
此乃涉及京师命脉的要务,胤禛不敢怠慢,匆匆交代几句,便带着心腹扈从离京巡查。
王爷一走,王府后院那根被强行压下的紧张之弦,瞬间反弹。
宜修与甘倾芙的斗争,迅速从暗流涌动升级为明枪暗箭。
甘倾芙再也忍受不了那些次等炭火和过时衣料,直接以侧福晋的身份,带着人堵住了前往琪华阁送份例的管事嬷嬷,当众开箱检验,果然找出问题。
她这次学聪明了,不直接冲撞宜修,而是寻着机会,哭哭啼啼地跑回娘家诉苦。
一时之间,雍亲王府侧福晋受苛待的风声传了出去,闹得难看。
宜修则立刻召来所有管事,直接彻查分发流程,最后揪出一个负责登记的小太监,声称其“忙中出错,记混了份例批次”,甘侧福晋所言的苛待,是无中生有。
那个小太监被揪出后,当场打了二十板子撵出府去。
宜修态度强硬地表示:
“王府自有法度,断不容人造谣生事,辱雍亲王府声名。”
此事,对外便算了结了。
可对内,还没完。
宜修第二日便宣布,因年节已过,王府用度需厉行节俭,裁减部分不必要的开支。
而第一个被裁掉的,就是甘倾芙最爱用的、每日从京郊温泉拉来的沐浴香汤,和宋姣院里那份额外的点心份例。
理由是——非必需,当省则省。
她对着面色铁青的甘倾芙和惶恐不安的宋姣,慢条斯理道:
“两位妹妹,王爷向来不喜奢华,后院节俭是秉承王爷旨意。”
“此番节俭用度,我已请示过了福晋,她已应允,还会以身作则,也请甘妹妹有身为侧福晋的自觉,起个表率作用。”
“可万万不可能再回娘家说雍亲王府苛待了你。”
宜修将胤禛这个王爷搬出来,堵了甘倾芙的嘴。
哪怕她不满,也得忍着。
宜修用实际手段告诉所有人,谁掌握着分配资源的权力,跟着谁才有肉吃。
一时间,府中下人更是纷纷倒向宜修。
这段时日,甘倾芙虽小动作不断,却在宜修滴水不漏的防守和精准反击下节节败退。
她气得在琪华阁内摔摔打打,却无可奈何。
而这一切,墨兰都只是冷眼旁观。
她每日只在自己秋月居中,或是听齐月宾弹奏新曲,或是看李静言练习新学的舞步,三人品茗闲谈,说说笑笑,仿佛王府里那日益激烈的斗争与她们毫无干系。
秋月居成了风暴中心一片奇异的宁静绿洲。
然而,就在一个午后,阳光暖融融地洒进窗棂。
李静言正比划着一个新学的舞蹈动作,欲旋转给墨兰和齐月宾看。
墨兰笑意盈盈瞧着,伸手去捏点心吃,可奶酥刚入口,却觉一股腥味,激得她吐了出来。
“哎呀!福晋这是怎么了?”
齐月宾坐在墨兰身侧,惊叫一声。
墨兰呕了几下,并未吐出什么,只觉得那股恶心感盘旋不去。
不多时,她意识到了什么。
月信,似乎迟了有些日子了,先前只当时近年关,忙碌所致。
如今瞧这熟悉地恶心情状,倒像是有了。
墨兰看向侍候在一旁的芳若:
“去请太医来,就说我怕是中午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旁的不必多言。”
墨兰上一世虽怀过孩子,有生育的经验,可一切未有定论,谨慎些是好的。
很快,章太医匆匆赶来。
隔着丝帕仔细诊脉片刻,脸上露出笑容,起身拱手道:
“恭喜福晋!贺喜福晋!”
“您这是喜脉啊!已近两月,胎象稳健!”
两月?
那不是胤禛刚离去前怀上的吗?
秋月居内瞬间静了下来,随即齐月宾和李静言道喜的声音响起。
墨兰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感受着那里悄然孕育的新生命,心中感叹——
这个孩子盼了这样久,终于来了。
当日,她和齐月宾说的话,其实也是她心底的愿望。
有了孩子,后半生就有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