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山径上忽起阴风。唐僧勒马惊望,但见道旁古槐下倚着个素衣女子,怀中抱着个青瓷坛子,正嘤嘤啜泣。
“女菩萨何故在此?”唐僧合掌相询。
那女子抬头露出张惨白俏脸,眼角却挂着血泪:“奴家夫君新丧,求长老超度......”
孙悟空火眼金睛骤然迸射金光,暴喝一声:“妖孽,吃俺老孙一棒!”
他这一声暴喝还未消散,金箍棒已然化作一道金色闪电劈空而出。
棒身未至,凌厉的劲风已将那女子周身黑雾撕开一道裂口。
八戒在后头看得真切,九齿钉耙往地上一杵,嚷道:“乖乖!大师兄这一棒子下去,怕不是要把天都捅个窟窿!”
那女子见金箍棒来势汹汹,身形骤然扭曲变形。
就在棒风及体的刹那,她整个人突然化作千万片碎骨,如雪花般四散飘零。
那些碎骨在空中打着旋儿,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竟又重新聚拢成形。
沙僧见状,降妖宝杖往地上一顿,沉声道:“大师兄当心!这妖物能聚散无形,怕是有千年道行!”
那棒风激荡,竟将四周云雾尽数震散。女子身形如烟似雾,在金箍棒扫过的瞬间骤然散开,却又在丈外重新凝聚。
她十指如钩,惨白的骨节“咔咔”作响,声音凄厉如夜枭:“齐天大圣...也要管这闲事么...”
八戒在后头看得真切,九齿钉耙往地上一杵,嚷道:“这妖精好生古怪!大师兄的金箍棒竟打不着她!”
沙僧紧握降妖宝杖,沉声道:“二师兄当心,这妖气中混着仙灵之气,怕不是寻常精怪!”
敖烈腰间龙纹剑突然自鸣出鞘,剑锋直指女子怀中瓷坛。
“师父退后!”沙僧降妖宝杖舞成金光,地面却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
无数白骨手臂破土而出,每根指骨都缠着玄铁锁链,链条上密布梵文禁制,恰是专克龙族的“锁龙咒”。
猪八戒钉耙砸碎七八具骷髅,怪叫道:“这妖妇怎知三太子根脚?”
八戒话音刚落,三条锁链已缠住敖烈四肢。白骨夫人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小白龙,你当年纵火烧毁的可是我的婚殿!”
悟空正要救援,忽见敖烈眸中泛起龙族竖瞳,被锁链灼伤的皮肉下隐现银鳞。
唐僧突然高诵《金刚经》,佛光过处,锁链梵文竟被经文改写。
敖烈长啸化龙,一爪扯断禁制,龙息喷吐间满地骸骨尽成齑粉。
雾散云开,悟空从槐树洞中揪出个贴满符咒的草人,冷笑道:“原来借了巫蛊之术。”
草人眉心钉着根凤头金簪,八戒见了惊呼:“这不是王母娘娘的...”
“且慢。”唐僧突然按住悟空手腕,“此事恐怕牵扯天庭旧案。”
众人沉默间,忽听山巅传来木鱼声响,抬头但见云端立着十八罗汉,为首者手持金刚杵。
瓷坛坠地摔得粉碎,内里竟滚出一枚青玉髓雕成的玲珑骨笛,笛身布满血色纹路,每道纹路中似有幽光流转,发出“呜呜”低鸣。?
这笛声一起,山林间顿时阴风回旋。
“原来如此!”悟空火眼金睛捕捉到笛身上转瞬即逝的凤纹,突然纵身跃起,金箍棒抡圆了砸向云端:“躲在云里看戏的,给俺老孙滚出来!”
棍风撕开云层,十八罗汉阵型乍现。为首者举金刚杵相迎,兵器相撞的冲击余波将方圆百丈古槐拦腰斩断。
猪八戒捂住耳朵嚷道:“这劳什子吹得人脑仁疼!”
沙僧忙抡开降妖宝杖画了个金光圈,将师徒护在当中。
唐僧凝视骨笛,忽见笛孔中渗出缕缕黑雾,在空中凝成八个篆字:“玉衡鸣冤,天庭债偿?”。
敖烈龙爪凌空一抓,黑雾却如有灵性般钻入地下。
“大师兄快看!”沙僧突然指向碎裂的瓷坛。
那些瓷片正自行拼合,浮现出一幅残缺的壁画:云端宫阙前,一个戴凤冠的身影将玉衡仙子推下瑶池。
孙悟空一把攥住骨笛冷笑:“俺老孙当年大闹天宫时,倒没见过这等阴私勾当!”
他指节刚发力,那青玉骨笛突然在他掌心剧烈震颤,笛身上“咔嚓”裂开数道细纹,一缕幽怨的笛音自行呜咽而出。
紧接着,笛身突然裂开细纹,传出凄厉女声:“若非金蝉子当年在蟠桃会上多嘴......”
这声音似哭似笑,带着积压千年的怨毒,震得四周草木簌簌发抖。
八戒“嗷”地一声,一蹦三尺高,九齿钉耙差点脱手;沙僧面色骤沉,降妖宝杖“铮”地弹出三尺寒芒。
悟空眼中金焰暴涨,五指如铁钳般收紧:“装神弄鬼!”
骨笛在他掌心疯狂挣扎,笛孔中喷出腥臭黑雾,在空中凝结成一道女子身影。她广袖飘飘,似在云端起舞,却始终看不清面容。
她十指如钩,白衣染血,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摩擦声:“金——蝉——子——”
唐僧闻言如遭雷击,手中九环锡杖“当啷”坠地。
十八罗汉恰在此时降下云头,为首者宝相庄严:“玄奘,此乃三十三重天旧事,尔等速速......”
孙悟空突然将金箍棒往地上一顿,棒尾震起三尺金芒,“这笛子里锁着的,怕是王母娘娘身边那个奏乐的玉衡仙子吧?”
云头上,罗汉们顿时面色大变,为首者手中金刚杵尖金芒明灭不定。他沉声道:“泼猴,休得胡言!此乃天机,岂容你妄加揣测!”
悟空咧嘴一笑,金箍棒在肩头转了个花:“哦?既是天机,诸位罗汉为何来得这般及时?莫非一直在暗中盯着这白骨笛不成?”
八戒倒吸一口凉气:“乖乖,这怨气比俺老猪在高老庄吃的剩饭还多!”
沙僧握紧降妖杖,低声道:“大师兄,这仙子魂魄被拘在笛中多年,怨气已与笛身融为一体。若强行超度,只怕......”
罗汉中忽有一人踏云而出,手中宝镜照向骨笛:“孽障!还不速速伏诛!”镜光如电,直射笛身。
“住手!”唐僧突然喝道。他弯腰拾起九环锡杖,杖头九环无风自动,发出清越梵音。那镜光竟被梵音所阻,在半空中扭曲消散。
罗汉们齐齐变色:“金蝉子,你......”
唐僧双目微闭,轻叹一声:“三十三重天旧事,贫僧已想起七八分。当年蟠桃会上,玉衡仙子因奏错一曲《霓裳》,被王母贬下凡间。只是......”
他睁开眼,目光如电,“贬谪何至于抽仙骨、锁元神?这笛中怨气,又作何解释?”
云端忽然传来一声冷哼:“西天取经人,倒管起天庭闲事来了?”
众人抬头,但见祥云缭绕间,一位头戴凤冠的女仙凌空而立,正是王母娘娘座下侍女,青鸾仙子。
悟空金睛一闪,冷笑道:“好一个青鸾仙子!当年之事,你也脱不了干系吧?”
青鸾仙子面色一沉,袖中飞出七道彩绫,如虹般向师徒四人卷来:“多嘴!”
霎时间,天昏地暗,风云变色。
孙悟空见那七道彩绫如龙蛇般绞杀而来,冷笑一声,金箍棒猛然一抡,喝道:“雕虫小技,也敢在俺老孙面前卖弄!”
话音方落,棒影翻飞间,金箍棒已化作一道金色闪电劈空而出。棒身未至,凌厉的劲风已将那七道彩绫硬生生震退数丈。
青鸾仙子见状,眼中寒光一闪,双手掐诀,彩绫骤然分化,化作漫天丝线,如天罗地网般笼罩而下。
八戒见状,怪叫一声:“乖乖!这婆娘手段厉害!”他九齿钉耙往地上一插,身形一旋,竟使出一招“倒卷天河”,钉耙化作一道银光,将逼近的彩绫撕开一道缺口。
沙僧亦不怠慢,降妖宝杖横扫,杖身泛起阵阵佛光,喝道:“妖孽休得猖狂!”他这一杖势大力沉,竟将数道彩绫震得寸寸断裂。
唐僧虽无神通,但九环锡杖上的金环却自行震颤,发出阵阵梵音,竟在周身形成一道无形屏障,彩绫触之即退。
青鸾仙子见攻势受阻,冷哼一声,袖中再祭出一物,竟是一枚碧玉铃铛!她轻轻一摇,铃声清脆,却带着摄魂夺魄之威,四周空气骤然凝滞,连孙悟空都觉心神一震。
“不好!是摄魂铃!”云端罗汉惊呼。
孙悟空眼中金焰暴涨,暴喝一声:“呔!”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真阳血喷在金箍棒上,棒身顿时燃起熊熊烈焰,一棒砸向青鸾仙子!
青鸾仙子身形飘忽,如鬼魅般闪避,同时铃铛再摇,音波如潮,震得八戒、沙僧头晕目眩,险些栽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际忽闻一声清越凤鸣,一道赤红身影破空而至,竟是凤凰真火降临!
青鸾仙子脸色骤变:“朱雀?!”
朱雀振翅,烈焰滔天,冷冷道:“青鸾,你私盗天庭至宝,扰乱人间,今日该当伏诛!”
孙悟空大笑:“好!今日便联手,灭了这妖女!”
说时迟那时快,金箍棒、凤凰真火、罗汉佛光同时爆发,天地为之震颤!
青鸾仙子终于面露惧色,咬牙道:“你们......休想!”
她猛地捏碎手中碧玉铃铛,一股滔天妖气冲天而起,竟化作一条千丈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向众人吞噬而来!
就在千丈巨蟒张开血口之际,天际突然传来一声震天龙吟。只见一道白光自云端直坠而下,落地时化作一条百丈白龙,正是西海三太子敖烈!
“大师兄,敖烈来助你!”白龙长啸一声,龙尾横扫,掀起滔天水浪。那水浪遇风即化,竟成万千冰刃,朝着巨蟒七寸之处激射而去。
孙悟空见状大喜:“好个小泥鳅!来得正是时候!”手中金箍棒舞得更急,与冰刃形成夹击之势。
青鸾仙子见势不妙,急忙掐诀念咒。那巨蟒突然身形一扭,竟从口中喷出滚滚毒雾。
八戒躲闪不及,被毒雾沾了衣角,顿时脸色发青:“哎呦喂,这毒好生厉害!”
敖烈龙目一瞪,张口喷出一道寒冰龙息。那龙息所过之处,毒雾尽数冻结成冰晶簌簌落下。沙僧趁机挥动降妖宝杖,将冰晶击得粉碎。
“三太子好手段!”沙僧赞道,“待老沙助你一臂之力!”说罢,祭出颈上骷髅项链,十八颗骷髅头迎风便长,化作十八尊金身罗汉,将巨蟒团团围住。
青鸾仙子见法宝被破,怒极反笑:“好好好!今日便叫你们见识见识本座真正的手段!”
她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空中,那血雾竟化作无数血色青鸾,铺天盖地朝众人扑来。
孙悟空火眼金睛一闪,喝道:“诸位小心!这是她的本命精血所化!”金箍棒瞬间化作万千棍影,将袭来的血鸾一一击碎。
敖烈长吟一声,龙身盘旋而起,在空中布下一道水幕天华。那些漏网的血鸾撞在水幕上,顿时化作缕缕青烟。
朱雀见状,双翅一振,漫天火羽如雨落下。火羽遇水不灭,反而在水幕中燃起熊熊烈焰,形成一道水火交融的奇观,将剩余血鸾尽数炼化。
青鸾仙子见最后手段也被破解,脸色惨白,身形一晃就要遁走。
孙悟空早有防备,拔下一把毫毛吹出,顿时千百个持棒猴王将她团团围住。
“妖女!哪里走!”千百个孙悟空齐声大喝,声震九霄。青鸾仙子终于面露绝望,颓然跌坐在地。
青鸾仙子见大势已去,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之色。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那支骨笛之上,厉声喝道:“既然你们不让我活,那就同归于尽吧!”
只见那骨笛突然剧烈震颤,笛身上浮现出无数血色纹路。笛中女子的魂魄被强行抽出,在半空中痛苦地扭曲着。
青鸾仙子狞笑着,双手结印,竟要将那魂魄与自己强行融合。
“啊——!”魂魄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在融合过程中,那张模糊的面容突然清晰了一瞬,“烈哥哥...救我...”
这声呼唤如同惊雷炸响在敖烈耳边。白龙庞大的龙躯猛地一颤,龙瞳骤然收缩。
他死死盯着那道魂魄,龙须剧烈颤抖着,那模糊的容颜渐渐清晰,眉间一点朱砂,眼角一滴泪痣,分明是他魂牵梦萦了五百年的发妻拓跋玉!
“玉儿?!”敖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龙吟,整片天地都为之震动。
孙悟空最先察觉不对:“敖烈,冷静!”但为时已晚,敖烈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
白龙周身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龙鳞片片倒竖,原本清冽的龙气瞬间变得狂暴无比。
青鸾仙子见状,狂笑不止:“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西海龙宫的三太子,居然认得这个贱人!”
她故意放慢融合的速度,让拓跋玉的魂魄在痛苦中不断哀嚎,“来啊!看看是你的龙爪快,还是我的融合快!”
八戒急得直跺脚:“这妖女太歹毒了!专往人心窝子里捅刀子!”
沙僧已经红了眼眶,降妖宝杖握得咯咯作响。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刹那,一道金光突然破开云层直坠而下,宛如天外流星划破长空。
那金光中隐约可见一柄三尖两刃刀,刀锋上流转着斩妖除魔的无上威能。
“二郎真君在此!”一声清喝响彻云霄。只见一位金甲神将脚踏祥云而来,额间天眼绽放神光,正是那灌江口显圣二郎真君杨戬!
青鸾仙子脸色骤变,融合的动作不由一滞。就在这电光火石的间隙,孙悟空眼中精光暴涨:“好机会!”金箍棒化作一道金光直取青鸾仙子手腕。
“不——!”青鸾仙子尖叫一声,手中骨笛应声而落。那笛身在半空中突然绽放出柔和的白光,拓跋玉的魂魄终于挣脱束缚,化作一道流光朝敖烈飞去。
敖烈龙躯一震,急忙化回人形,颤抖着双手接住那道魂魄。
只见白光渐渐凝聚,显出一个身着白衣的温婉女子,眉间一点朱砂格外醒目。
“玉儿...真的是你...”敖烈声音哽咽,无穷无尽的刻骨相思在这一刻决堤而出。
他想要触碰妻子的脸庞,手指却穿过了虚幻的魂魄。
拓跋玉含泪浅笑,轻声道:“烈哥哥,能再见你一面,玉儿死而无憾了...”
杨戬收起三尖两刃刀,沉声道:“此女魂魄被邪法禁锢多年,需立即送往地府转世,否则将魂飞魄散。”
敖烈闻言,将妻子的魂魄紧紧护在怀中,眼中满是决绝:“我这就去求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