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磊抱着我的时候，我身体僵硬。我心里明白，这一个月的承诺像根绷紧的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我推开他，坐在床边，盯着地板上的瓷砖缝，一句话也不想说。
张磊站在旁边，手足无措。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带上卧室门，出去了。我听到他在客厅跟婆婆低声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听不清具体内容，只感觉气氛很沉重。
我在床上坐了很久，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才起身走出卧室。客厅里没人，婆婆回了她的房间，张磊坐在阳台抽烟，地上已经扔了好几个烟蒂。
我没理他，径直走进厨房。冰箱里还是没什么菜，我打开橱柜，找到一把挂面，打算煮点面条吃。我往锅里加水，开火，整个过程没发出一点声音。
张磊走进厨房，站在门口看着我：“老婆，我给你做点菜吧？光吃面条没营养。”
我摇摇头：“不用了，面条就行。”
他没走，就站在旁边看着我烧水、下面、放调料。面条煮好后，我盛了一碗，端到餐桌旁坐下，慢慢吃着。面条没什么味道，我却机械地往嘴里送。
张磊也盛了一碗，坐在我对面。他吃了两口，放下筷子：“老婆，我妈刚才跟我说，她知道错了，她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抬头，继续吃面条：“我只关心我的钱。一个月，我只等一个月。”
张磊点点头：“我知道，我已经在想办法了。我下班之后去跑外卖，周末也去做兼职，肯定能凑够钱。”
我没说话，心里没底。他一个月工资五千，就算兼职，能多挣多少？二十万不是小数目，一个月凑齐几乎不可能。可我已经松了口，只能等。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气氛很压抑。婆婆很少出来说话，做饭也只是随便弄点，味道寡淡。她见了我，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我。张磊每天下班就出去跑外卖，直到深夜才回来，累得倒头就睡。
我心里也不好受。看着张磊疲惫的样子，我有点心疼。可一想到我的陪嫁钱，想到我爸妈的血汗钱，我又硬起心肠。这不是我的错，我不能心软。
周五晚上，张磊没去跑外卖。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信封，走到我面前，把信封递给我：“老婆，这是我这几天跑外卖挣的钱，还有我跟同事借的一点，一共八千块，你先拿着。”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沓现金，有整有零。我看着这些钱，心里五味杂陈。我说：“你留着吧，先攒着，等凑够二十万再说。”
张磊说：“你拿着，买点自己想吃的，或者买点护肤品。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
我没接，把信封推回去：“不用了，我有钱用。你赶紧把钱存起来，好好攒着。”
张磊看着我，叹了口气，把信封收了起来。他坐在我旁边，沉默了很久：“老婆，我知道二十万很难凑。我跟我妈商量了，她也愿意出去找个工作，帮着一起攒钱。”
我愣了一下：“她这么大年纪了，能找什么工作？”
张磊说：“她以前在服装厂干过，会踩缝纫机。她想去附近的小服装厂看看，能不能找点零活干。”
我没说话。婆婆愿意挣钱还债，是好事。可我一想到她偷偷转我钱的事，心里还是有疙瘩。
周六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婆婆已经不在家了。张磊说她去服装厂打听工作了。我心里有点复杂，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我洗漱完，打算出去买点菜。走到小区门口，碰到了楼下的王阿姨。王阿姨笑着跟我打招呼：“晓啊，出去啊？”
我说：“是啊，王阿姨，买点菜。”
王阿姨拉着我的手，压低声音：“晓啊，我跟你说个事。前几天，你婆婆跟我借钱，说家里有急事。我问她什么事，她又不肯说。我手头也不宽裕，就没借她。你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婆婆竟然还跟邻居借钱？难道除了那二十万赌债，还有其他外债？
我说：“没什么事，可能就是家里有点开销。”
王阿姨说：“哦，没事就好。不过你婆婆最近好像心事很重，人也瘦了不少。你作为儿媳，多关心关心她。”
我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我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婆婆到底还瞒着多少事？
我买完菜回家，刚进门，就看到婆婆坐在客厅沙发上，脸色很难看。她看到我，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我把菜放进厨房，走出来：“妈，你回来了。工作的事怎么样了？”
婆婆说：“别提了，人家嫌我年纪大，不要我。”
我说：“没关系，再找找看，总会有合适的。”
婆婆突然抬起头，看着我：“晓啊，你能不能先把那八千块拿出来？我有个急事要用。”
我愣住了：“什么急事？”
婆婆说：“就是……就是我以前欠了点钱，人家现在催得紧，让我赶紧还。”
我心里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她竟然还想拿我的钱？而且还是张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
我说：“不行。那笔钱是用来还我陪嫁钱的，不能动。你要是有其他外债，你自己想办法。”
婆婆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跟亲戚借遍了，没人肯借我。跟邻居借，也没人愿意。我只能跟你要了。”
我说：“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你当初偷偷转我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
婆婆说：“我那时候也是没办法！我要是有其他办法，能那么做吗？你现在有钱，却不肯帮我，你就是小气！就是不孝顺！”
我没想到她会突然翻脸，还倒打一耙。我说：“我小气？我不孝顺？你私自转走我二十万陪嫁钱，我没跟你翻脸，没报警，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你现在还想跟我要钱，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婆婆站起来，提高了声音：“我怎么不好意思？你嫁给张磊，就是我们家的人！你的钱就是我们家的钱！我用我家的钱，有什么不对？”
我说：“那不是你们家的钱！那是我的婚前财产，是我爸妈给我的！跟你们家没关系！”
婆婆说：“什么婚前财产？嫁过来就是共同财产！你就是想把钱攥在手里，不想给我们家花！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想让我们家过不下去！”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我怕邻居听到，赶紧说：“你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
婆婆说：“我为什么要小声？我就要让别人听听！你这个小气的儿媳，不孝顺的儿媳！我儿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她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好像要去外面喊。我赶紧拉住她：“你别闹了！有话好好说！”
婆婆甩开我的手，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了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养了个儿子不争气，娶了个儿媳不孝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她的哭声很大，很快就引来邻居围观。王阿姨也在其中，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疑惑。
我又气又急，脸涨得通红。我想跟邻居解释，可婆婆一直在哭，一直在骂，我根本插不上话。
就在这时，张磊回来了。他看到门口围了很多人，婆婆坐在地上哭，我站在旁边脸色发白，赶紧跑过来：“妈，你怎么了？快起来！”
婆婆看到张磊，哭得更厉害了：“儿子，你可回来了！你看看你媳妇，她欺负我！她不孝顺我！我跟她借钱应急，她不肯，还骂我！”
张磊看着我，眼神里带着询问。我说：“不是这样的！她想拿你挣的那八千块钱，还其他外债。我没同意，她就撒泼打滚！”
婆婆说：“我没有！我就是跟她借，她不肯就算了，还骂我小气！骂我没良心！”
邻居们议论纷纷，有的看着我，有的安慰婆婆。我觉得特别委屈，也特别难堪。我没想到婆婆会这么胡搅蛮缠，竟然在邻居面前污蔑我。
张磊赶紧把婆婆扶起来：“妈，你先别说了，先进屋。有什么事，我们屋里说。”
他又对邻居们说：“谢谢大家关心，没什么事，就是一点小事，我们自己能解决。”
邻居们见没什么热闹可看，慢慢散开了。王阿姨走过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没说话，眼神里带着同情。
张磊扶着婆婆走进屋，关上了门。婆婆还在哭，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张磊看着我，叹了口气：“老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你问你妈！她想拿你辛辛苦苦挣的那八千块钱，还她其他的外债！我没同意，她就撒泼，还在邻居面前污蔑我！”
婆婆说：“我没有其他外债！我就是欠了一点小钱，想赶紧还上！她就是不肯帮我！她就是小气！”
我说：“你撒谎！刚才我在小区门口碰到王阿姨，她跟我说，前几天你跟她借钱，说家里有急事！你到底还有多少外债没还？”
婆婆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不敢再说话。
张磊看着婆婆：“妈，你到底还有多少外债？你跟我说清楚！”
婆婆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还有五万。是我以前给张磊还赌债的时候，跟别人借的。”
我和张磊都愣住了。没想到还有五万外债！
张磊说：“妈，你怎么不早说？你跟我们说，我们一起想办法啊！你怎么能跟邻居借钱？还瞒着我们？”
婆婆说：“我不想让你们有压力。我以为我能自己解决，可我实在借不到了，才想跟晓啊借点。”
我说：“那也不能拿那八千块钱！那笔钱是用来还我陪嫁钱的！你还有其他外债，你自己想办法，别打那笔钱的主意！”
婆婆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年纪大了，找不到工作，亲戚朋友也不肯借我。我只能跟你借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行不行？”
我说：“可怜你？谁可怜我？我的二十万被你偷偷转走，我还没跟你算账，你现在又想拿我的钱！我告诉你，不可能！”
张磊说：“老婆，你别激动。妈也是没办法。那五万块，我来想办法。我再找几份兼职，多挣点钱，一起还。”
我看着张磊：“张磊，你醒醒吧！你一个月工资五千，就算再怎么兼职，一个月也挣不了多少。二十万，再加上这五万，一共二十五万！你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张磊说：“我知道很难，但我会努力的。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我说：“受委屈？我现在已经受够委屈了！你妈偷偷转我钱，还倒打一耙，在邻居面前污蔑我！我现在在小区里，都抬不起头！”
我越说越委屈，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张磊走到我身边，想抱住我：“老婆，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赌博，不该欠这么多钱。”
我推开他：“你别碰我！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这些！我只想知道，我的二十万，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还给我！还有你妈的五万外债，你们自己想办法！别再打我的主意！”
我说完，转身走进卧室，关上了房门。我靠在门板上，放声大哭。
我觉得特别无助，也特别后悔。我后悔嫁给张磊，后悔没有早点知道他欠赌债的事，后悔没有看好自己的陪嫁钱。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只能等，等张磊兑现他的承诺。可我心里很清楚，一个月之内，他根本不可能凑够二十万。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这段婚姻还能不能继续下去。我只知道，我不能再软弱，不能再让他们欺负我。我的陪嫁钱，我一定要要回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