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在超市做理货员的第三个星期，状态越来越好。每天下班回来，她都会跟我讲超市里的事，比如哪个同事人好，哪个商品卖得火。我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高兴，觉得日子总算慢慢走上正轨了。
那天是周六，老公不用上班。早上我起得早，想着去超市给婆婆买点她爱吃的软面包，顺便接她下班。出门前，我跟老公说：“我去接妈，你在家把粥熬上，等我们回来就能吃。”老公点点头，说：“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我骑着电动车往超市走，路上买了一袋软面包。到超市的时候，离婆婆下班还有二十分钟。我没进去找她，怕影响她工作，就坐在超市门口的长椅上等。坐了一会儿，听见有人在旁边打电话，声音有点像小叔子。我抬头一看，还真是他，他正靠在超市的玻璃门上打电话，脸上带着笑。
我本来想跟他打招呼，可他聊得正起劲，我就没好意思过去。刚好这时候，婆婆从超市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样蔬菜。她看见小叔子，笑着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小叔子挂了电话，说：“我路过这儿，顺便来看看你。你下班了？”婆婆点点头，说：“刚下班，正要跟你嫂子回家呢。”我赶紧站起来，走过去说：“妈，小叔子，你们聊什么呢？”
婆婆说：“没聊什么，就是他问我上班累不累。”我把软面包递给婆婆，说：“妈，给您买的，您饿了先吃点。”婆婆接过面包，说：“你这孩子，又乱花钱。”小叔子看着面包，说：“还是嫂子贴心，知道妈爱吃这个。”
我们三个人往家走，小叔子走在婆婆旁边，我跟在后面。走了没几步，小叔子突然说：“妈，上次跟您说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我对象那边催得紧，说要是再没房子，就不跟我处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小叔子说的“上次的事”是什么。婆婆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小叔子说：“你别着急，妈心里有数。那笔钱我一直没动，等过段时间，就给你转过去，你先去看房子，看好了跟我说。”
“那笔钱”？我脑子里一下子就乱了。卖房子剩下的钱，不是说留着给婆婆做术后治疗的吗？怎么还能给小叔子买房？我站在原地，没往前走，声音有点发颤：“妈，您说的‘那笔钱’，是卖房子剩下的钱吗？”
婆婆和小叔子都停下来，转头看我。婆婆的脸色有点不自然，说：“你怎么还没走？我跟你小叔子随便聊聊。”小叔子也说：“嫂子，没什么事，就是我跟妈聊家常呢。”
我看着婆婆，说：“妈，您跟我说实话，卖房子剩下的钱到底还有多少？您是不是要把钱给小叔子买房？”婆婆避开我的眼神，说：“你别多想，那笔钱确实还有点，但不是给你小叔子买房，是留着应急的。”
我有点急了，说：“可您刚才明明跟小叔子说，要把钱给他转过去，让他去看房子。妈，您怎么能这么说？那笔钱是我们卖房子救您的钱，怎么能给小叔子买房？”
小叔子皱着眉说：“嫂子，你怎么说话呢？那是我妈的钱，她想给谁就给谁，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我妈生病的时候，我也着急，就是没那么多钱帮忙，现在我有困难，我妈帮我一把怎么了？”
“那是我妈的钱”？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房子是我和老公一起买的，卖房子的钱怎么就成了“他妈的钱”？我看着婆婆，希望她能说句公道话。可婆婆只是叹了口气，说：“小敏，你别跟你小叔子吵，这事怪我，我没跟你说清楚。”
我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说：“妈，我们为了给您治病，把房子卖了，搬到出租屋住，日子过得这么紧。我每天省吃俭用，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老公天天加班到半夜，就是为了能让您好好治病，好好过日子。可您倒好，偷偷把钱留着，要给小叔子买房。您对得起我们吗？”
婆婆的眼圈也红了，说：“小敏，我知道你们辛苦，可你小叔子也不容易。他都快三十了，好不容易处个对象，要是没房子，这婚就结不成了。我就这两个儿子，不能看着他打光棍啊。”
“那我们呢？”我哭着说，“我们就容易吗？我们没房子，住出租屋，您怎么不想想我们？那笔钱是我们的救命钱，是我们以后生活的指望，您怎么能这么偏心？”
小叔子说：“嫂子，话不能这么说。我妈把我养这么大，帮我买房也是应该的。你们年轻，以后还能再赚钱买房，我要是没房子，就娶不上媳妇了。”
我看着小叔子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又气又寒。我不想再跟他们吵，转身就往家走。电动车还停在超市门口，我没去骑，就一路哭着往前走。脑子里全是婆婆刚才说的话，还有小叔子那副嘴脸。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为了婆婆付出这么多，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老公给我打电话。我接起电话，声音还在抖。老公说：“你怎么还没回来？粥都快熬糊了。”我说：“我在回家的路上，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老公听出我不对劲，说：“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没说话，只是哭。老公急了，说：“你在哪儿？我去找你。”我告诉了他地址，然后挂了电话，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哭。路过的人都看着我，我也不在乎，心里太难受了，只想好好哭一场。
大概二十分钟后，老公找到了我。他看见我坐在地上哭，赶紧跑过来，蹲在我面前说：“怎么了？是不是跟妈吵架了？还是小叔子欺负你了？”
我抱着老公，哭得更凶了，把刚才听到的话都告诉了他。老公听了，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握着我的手说：“你别着急，我回去问问妈，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定这里面有误会。”
我摇摇头，说：“没有误会，我听得清清楚楚。妈就是要把卖房子的钱给小叔子买房。老公，我们怎么办啊？我们为了妈，把房子卖了，现在连一点指望都没了。”
老公叹了口气，说：“别担心，有我呢。我回去跟妈好好谈谈，那笔钱不能给小叔子，那是我们的钱，是给你和妈以后生活用的。”
我们一起往家走，路上老公一直安慰我，说他会处理好这件事，让我别太伤心。可我心里还是难受，一想到婆婆的偏心，还有小叔子的自私，我就觉得喘不过气。
回到家的时候，婆婆和小叔子已经在家了。婆婆坐在沙发上，脸色很难看。小叔子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在吃。看见我们回来，婆婆站起来说：“小敏，你回来了，刚才是妈不对，不该瞒着你。我们有话好好说，别生气了。”
我没理婆婆，径直走进卧室，关上了门。老公跟进来，说：“你别这样，我们得跟妈把话说清楚。”我说：“我不想跟她说话，我现在看见她就难受。”
老公说：“那我去跟她说。你在房间里歇会儿，别胡思乱想。”我点点头，靠在床头，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听见老公在客厅里跟婆婆说话，声音有点大。婆婆也在说什么，听起来很激动。小叔子也在旁边插话，三个人吵了起来。我没出去，也没仔细听，心里乱糟糟的。我不知道老公能不能说服婆婆，也不知道我们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客厅里安静了下来。老公走进卧室，坐在我旁边。我看着他，问：“怎么样了？妈怎么说？”
老公叹了口气，说：“妈承认了，卖房子剩下的钱还有二十八万，她确实想给小叔子二十万买房，留八万自己养老。她说小叔子结婚是大事，不能耽误。”
“那我们呢？”我问，“我们的日子怎么办？那笔钱是我们的，她怎么能说给就给？”
老公说：“我跟妈吵了一架，我说那笔钱不能给小叔子，那是我们卖房子救她的钱，也是我们以后生活的本钱。妈说她也没办法，不能看着小叔子娶不上媳妇。我让她再想想，不能这么偏心。”
我看着老公疲惫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他夹在我和婆婆之间，肯定也很难受。我说：“老公，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老公摇摇头，说：“是我对不起你。我没照顾好你，也没跟妈沟通好。你放心，我不会让妈把钱给小叔子的。那笔钱是我们的，谁也不能动。”
那天晚上，我们都没怎么吃饭。婆婆在房间里没出来，小叔子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我和老公在卧室里坐着，谁也没说话。空气里全是压抑的气息，我知道，我们这个家，可能要因为这笔钱，彻底散了。
第二天早上，我醒得很早。老公还在睡，眉头皱着，肯定也没睡好。我轻轻起来，走出卧室。婆婆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做早饭。她看见我，说：“小敏，你醒了？我做了你爱吃的鸡蛋羹，你过来尝尝。”
我没理她，走到阳台上去晾衣服。婆婆走过来，说：“小敏，昨天的事，是妈不对。妈知道你委屈，可妈也是没办法。你小叔子要是娶不上媳妇，我这心里也不安宁啊。”
我晾着衣服，说：“妈，我不是不让你帮小叔子，可我们也有自己的难处。那笔钱是我们卖房子的钱，是我们以后生活的指望。我们可以帮小叔子，但不能把所有的钱都给他。我们也要生活，也要吃饭啊。”
婆婆说：“我知道，我也没说把所有的钱都给他。我想给她二十万，剩下的八万，留着给我养老，也给你们应急。你们年轻，以后还能再赚钱，可小叔子没这二十万，就娶不上媳妇了。”
“二十万？”我看着婆婆，“妈，您知道二十万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那是我们好几年的积蓄，是我们再买房子的首付。我们把钱给他了，以后怎么买房？怎么生活？您就一点都不替我们着想吗？”
婆婆说：“我替你们着想啊。可我也是做妈的，不能不管小儿子。小敏，算妈求你了，就帮你小叔子这一次。以后你们有困难，妈肯定第一个帮你们。”
我看着婆婆哀求的样子，心里有点动摇。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想到以后的日子，我又硬起心肠，说：“妈，对不起，这个忙我帮不了。那笔钱不能给小叔子，我们还要靠它生活。”
婆婆见我不同意，眼圈又红了，说：“你怎么这么狠心？我生病了，你们卖房子救我，我很感激。可现在你小叔子有困难，你就不帮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没用了，不想管我们家的事了？”
我听了这话，心里特别委屈。我说：“妈，我不是狠心，也不是不想管。可我们真的没能力帮小叔子买房。我们自己都没房子，住出租屋，您让我们怎么帮？您不能把所有的压力都放在我们身上啊。”
这时候，老公醒了。他走进厨房，说：“妈，小敏说得对，我们真的没能力帮小叔子买房。那笔钱不能动，我们还要靠它生活。您要是真为小叔子好，就让他自己努力赚钱买房，别总想着靠别人。”
婆婆看着老公，说：“他要是能自己赚钱买房，我还用这么为难吗？他工作不稳定，工资又低，什么时候才能攒够买房的钱？我就这两个儿子，你们不帮他，谁帮他？”
老公说：“妈，我们帮他可以，但不能把所有的钱都给他。我们可以给他几万块钱应急，但二十万真的不行。那是我们的全部积蓄了。”
婆婆不同意，说：“几万块钱有什么用？连首付的零头都不够。你们要是不帮他，他这婚就结不成了。”
我们就这样吵了起来，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婆婆哭着说：“你们要是不把钱给小叔子，我就不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连自己的儿子都帮不了。”
我和老公都愣住了，没想到婆婆会说出这样的话。老公赶紧说：“妈，您别胡说，我们有话好好说，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婆婆说：“我没胡说，你们要是不答应，我今天就不吃饭，明天就去跳河。”
我看着婆婆耍无赖的样子，心里彻底寒了。我知道，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们这个家，可能真的要因为这笔钱，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