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走后，我和我妈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守到傍晚。护士出来说，我爸情况稳定，晚上不用一直守着，让我们明天再来。我才硬拉着我妈回了她的住处，又帮她收拾了点换洗衣物，才赶回家。
推开家门时，客厅灯亮着。婆婆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胡乱换台，看见我进来，头都没抬，语气冷冰冰的：“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要在娘家待一辈子。”
我没力气跟她吵，换了鞋就往卧室走。刚走到门口，老公从书房出来了，他走过来拉了拉我的胳膊，轻声说：“丽丽，你过来，咱们聊聊。”
我心里咯噔一下，预感不太好，但还是跟着他进了书房。他关上门，让我坐在椅子上，自己则靠在书桌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今天的事，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我妈年纪大了，脾气急，你别跟她计较太多。”
我看着他，心里还存着一点期待，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我问：“那你觉得，今天这事是我错了？”
老公皱了皱眉，说：“也不是你错，就是……你拿那五万块钱的时候，应该跟我和我妈说一声。毕竟那钱是放在家里的，你不打招呼就拿走，我妈肯定会生气。”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喉咙像被堵住一样。我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有点发颤：“我爸当时在医院等着做手术，要交押金，我哪有时间跟你们商量？跟你打电话你不接，跟我妈说，她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也不能偷偷拿啊，”老公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却还是在帮婆婆说话，“我妈不是不让你帮娘家，就是觉得你太实在了，每次都自己扛。你看，这次要是跟我们商量，说不定我们能一起想办法，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一起想办法？”我忍不住笑了，笑得有点苦，“跟你妈商量？她今天在我娘家闹成那样，你觉得她会同意我拿这个钱？还有你，你当时要是接了电话，会帮我跟你妈说情吗？”
老公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丽丽，一家人哪能分这么清？我妈也是担心家里的钱，她这辈子省惯了，见不得钱往外拿。你多担待担待，以后咱们有什么事，都好好商量，别再吵架了。”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特别陌生。我以为他会理解我爸住院的紧急，会心疼我夹在中间的难处，可他从头到尾，都在替婆婆找借口，让我妥协。我心里的那点期待，一点点凉了下去，像被泼了盆冷水。
“担待？”我站起身，看着他，“我爸做手术，我拿自己的存款救急，她跑到我娘家撒泼，让我和我妈在邻居面前抬不起头。现在你让我担待？那谁来担待我？谁来担待我躺在医院的爸？”
老公也站起来，伸手想拉我，我躲开了。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丽丽，我知道你难。但我妈就我一个儿子，我不能跟她闹僵啊。你就当是为了我，忍一忍，好不好？等过段时间，我再好好劝劝她，让她跟你道歉。”
“道歉？”我摇了摇头，心里已经凉透了，“不用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到底站在哪边？是站在我这边，理解我救我爸的难处，还是站在你妈那边，觉得我不该‘偷偷’拿这个钱？”
老公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没直接回答，而是绕开了话题：“丽丽，咱们别纠结这个了好不好？我爸还在医院，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照顾他。家里的事，等以后再说。”
他越是回避，我心里越清楚。我看着他，慢慢说：“我知道了。你不用劝我，也不用让我忍。我爸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以后家里的事，我也不会再麻烦你和你妈。”
说完，我拉开书房门，径直走进卧室，关上了门。我靠在门后，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结婚这两年，我一直以为我们的感情很好，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在他心里，他妈永远是第一位的，我的委屈、我的难处，都要为他妈的情绪让路。
外面传来婆婆的声音，她在问老公：“你们聊完了？她想通了没有？以后还敢不敢偷偷拿家里的钱了？”
我听见老公说：“妈，您别问了，让她好好休息吧。丽丽也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知道错了就好，”婆婆的声音带着点得意，“我跟你说，对付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媳妇，就得厉害点，不然她不知道谁是这个家的主！”
我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可那些话还是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里。我走到床边坐下，拿出手机，想给我妈打个电话，又怕她担心，只能点开和闺蜜的聊天框，跟她简单说了几句。
闺蜜很快回复：“你老公也太没担当了！这种时候还帮着他妈说话，你别委屈自己，不行就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看着闺蜜的消息，我心里稍微好受了点。可我也知道，现在不是掰扯的时候，我爸还在医院，我不能分心。我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把手机放在一边，准备洗漱睡觉。
刚拿起睡衣，卧室门被敲响了。老公的声音传来：“丽丽，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热了点饭菜，你出来吃点。”
我没说话，也没开门。过了一会儿，门口没了声音，应该是他走了。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景，心里乱得像一团麻。我开始怀疑，我当初嫁给他，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洗漱完躺下。床很大，可我却觉得特别冷。我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早上，我醒得很早。走出卧室时，客厅里没人，厨房传来做饭的声音。我走过去一看，是老公在做饭。他看见我，笑了笑：“你醒了？我给你做了粥，还有你爱吃的煎蛋，快坐下吃吧。”
我没说话，坐在餐桌前。他把粥和煎蛋放在我面前，又递过来一双筷子：“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吃完咱们一起去医院看叔叔。”
我拿起筷子，喝了一口粥。粥是温的，可我心里却没什么暖意。我一边吃，一边想着，他现在对我好，是不是因为觉得昨天跟我说话太过分了，想弥补？还是怕我真的生气，跟他闹？
吃完早饭，我们一起去了医院。到了普通病房，我爸已经醒了，看见我们进来，还笑了笑。我妈坐在床边，看见老公，有点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老公走到床边，跟我爸聊了几句，又给我妈递了点水果。我看着他这副体贴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他在我家人面前能装得这么好，在我和他妈之间，却连一句公道话都不敢说。
我们在医院待了一上午，快中午的时候，老公接了个电话，说公司有事，要先回去。他走之前，拉着我到走廊里，说：“丽丽，下午我让我妈炖点汤，给叔叔送过来。你别跟她置气了，好不好？”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却没说话。我知道，他是想让我们缓和关系，可我心里的坎，没那么容易过去。
老公走后，我妈拉着我的手，小声问：“你跟小伟昨天没吵架吧？我看他今天对你挺好的。”
我勉强笑了笑：“没有，妈，您别担心。我们挺好的。”
我妈叹了口气：“丽丽，妈知道你难。要是小伟对你不好，你可别委屈自己。大不了咱们就分开过，妈还能养你。”
我鼻子一酸，赶紧说：“妈，您别胡思乱想了。我没事，小伟对我挺好的。您还是好好照顾我爸吧。”
我妈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下午，我正在给我爸擦手，病房门开了。我以为是老公来了，抬头一看，却是婆婆。她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脸上没什么表情，走进来就说：“我炖了点鸡汤，给你爸补补。”
我妈赶紧站起来，说：“麻烦你了，还让你特意跑一趟。”
“没事，应该的，”婆婆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却没看我，直接对我爸说，“亲家，你好好养身体，有什么需要的，就让丽丽跟我说。”
我爸点了点头，说：“谢谢你了，亲家。让你费心了。”
婆婆笑了笑，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准备走。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回头对我说：“丽丽，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她要跟我说什么。但我还是跟了出去，走到走廊里。
婆婆转过身，看着我，语气比早上缓和了点：“昨天的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去你娘家闹。我跟你道歉。”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道歉。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又接着说：“但我也是为了这个家。你说你，每次娘家有事，你都自己扛，也不跟我们商量。你要是跟我们说了，我们能不帮吗？以后再有这种事，你跟小伟商量，别再自己偷偷做决定了，好不好？”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她的道歉，听起来更像是在指责我。我深吸一口气，说：“知道了，妈。以后再有什么事，我会跟你们商量的。”
婆婆点了点头，又说：“你爸住院要花不少钱吧？你手里要是不够，就跟我说，我这里还有点积蓄，能帮就帮点。”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里稍微有点意外。我赶紧说：“不用了，妈。我手里还有钱，够我爸治病的。谢谢您。”
“不用跟我客气，”婆婆笑了笑，“咱们是一家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你好好照顾你爸，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她就走了。
我站在走廊里，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特别乱。我不知道她是真的想通了，还是又在打什么主意。我只知道，经过昨天的事，我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信任她，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对老公抱有期待了。
回到病房，我妈问我：“你婆婆跟你说什么了？”
我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跟我道歉，还说要是我爸治病缺钱，她可以帮忙。”
我妈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以后你们好好相处，别再吵架了。”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我坐在床边，看着我爸熟睡的脸，心里默默想着，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要先把我爸的病治好。至于我和老公、婆婆的关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