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斜地洒在登机通道的金属地板上，凌烨握着手里的饭盒，掌心传来一阵暖意。他没有看凯斯一眼，脚步顿了顿，随即抬腿踏上运输艇的踏板。
“走吧。”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
赵铁山最后一个上来，顺手把工具箱往储物格里一扔，“哐当”一声震得舱壁直响：“这破站真值得跑一趟？听说主控AI都瘫了。”
“上面要的东西还在运转就行。”凌烨把饭盒塞进保温槽，解开安全带，“别废话，检查装备。”
唐笑笑已经坐好，手指在通讯面板上快速滑动：“信号稳定，和母舰同步正常。”
雷鸣靠在角落抱着手臂，冷笑一声：“就怕东西没拿到，站先塌了。”
“乌鸦嘴闭嘴。”凌烨头也不抬。
“我可不想错过看你翻车的样子。”雷鸣咧嘴一笑。
凯斯默默坐在离凌烨不远的位置，背包放在脚边，一句话也没说。飞行途中他只喝了半口水，其余时间都在低头翻任务简报，一遍又一遍。
半小时后，运输艇成功对接。舱门开启时，一股陈旧发霉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金属锈蚀的味道。
“重力系统不稳定。”唐笑笑看了眼手持仪，“局部失重，建议三人一组行动。”
“按计划。”凌烨率先走出舱门，“赵铁山、雷鸣去拆能源核心模块，唐笑笑负责监控全频段通讯，凯斯跟我拿辅助设备。”
走廊两侧的灯忽明忽暗，墙上的管道裸露在外，像是被什么野兽啃咬过。他们走过一段倾斜的通道，脚下发出空洞的回响。
“这地方比报告里烂多了。”赵铁山踢开一块松动的地板，“情报组真是坑爹，这种破铜烂铁还能撑十年？”
“少抱怨。”凌烨打开终端扫描，“主能源舱就在前面，动作快点。”
刚拐过弯，终端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凌烨低头一看，眉头紧皱：“能源读数飙升，不正常。”
“是不是备用电池组自动启动了？”唐笑笑凑过来问。
“不可能。”凌烨迅速调出结构图，“这站早就切断外部供能，除非……有人故意重启了系统。”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轰”的一声闷响，像是机械崩解的声音。整条走廊猛地一震，天花板掉落几根线缆，火花四溅。
“撤！”凌烨立刻大喊，“原路返回！”
大家转身就跑，可才冲出十几米，前方通道轰然塌陷，碎石和钢梁砸下，彻底堵死了去路。
“换b3出口！”凌烨立即改道。
“不行！”唐笑笑急声道，“那边也塌了！而且……通讯断了，我们跟母舰失去联系了。”
所有人停下脚步，气氛瞬间凝固。
“重启信号塔。”凌烨语气依旧平静。
“试了三次，电磁干扰太强，发不出去。”唐笑笑脸色发白，“短距跳跃最多维持五秒，根本传不了完整坐标。”
凌烨沉默两秒：“保命要紧，氧气还剩多少？”
“标准量够用48小时，但现在温度上升，消耗会加快。”
“找封闭舱室，节省体力。”凌烨扫视四周，“有没有独立供氧记录？”
没人回答。
就在大家焦躁不安时，凯斯忽然蹲下身，拨开一堆废料，露出一块嵌在墙里的控制面板。他试着按了几下，屏幕居然亮了一下。
“维修日志……”他快速浏览，“b7区有个备用生命维持系统，应该可以手动激活。”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雷鸣瞪大眼睛。
“撞墙撞出来的。”凯斯耸肩，“刚才搬铁皮时手肘碰到了，发现后面是空的。”
赵铁山啧了一声：“你这运气，投胎是不是捡彩票中大奖了？”
“谁知道呢。”凯斯笑了笑，拍拍灰站起来。
“带路。”凌烨已经朝他走去。
一行人钻进狭窄的维修管道，空间逼仄，只能一个接一个爬行。凌烨在中间，前面是唐笑笑，后面是凯斯。
爬到一半，头顶一阵晃动，几颗螺丝钉掉了下来。凌烨抬头查看，身体一滑，脚下一空。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从后面扶住他的腰，稳稳托了一把。
“小心。”凯斯的声音很近，几乎贴着他耳朵。
凌烨浑身一僵，立刻挣脱往前爬，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加快速度。
身后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凯斯低低的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没人回应。空气仿佛凝固了。
终于抵达b7区，门卡住了一半，赵铁山和雷鸣合力踹开。里面是个小型控制室，设备还算完整，角落里连着一套独立氧气装置。
“还能启动吗？”凌烨问。
唐笑笑扑到操作台前，手指飞快敲击：“试试看……有电！能启动，净化空气没问题！”
“轮流休息。”凌烨环视一圈，“赵铁山守第一班，我和凯斯检修供氧线路，其他人调整状态。”
赵铁山点头，拎着扳手坐到门口。雷鸣瘫在地上长出一口气：“我以为我要憋死在那种管子里了。”
“你那体型确实不适合钻洞。”唐笑笑笑他。
“你闭嘴。”雷鸣翻了个身，忽然又说，“不过……刚才那个塌方，是不是太巧了？”
“你想说有人搞鬼？”赵铁山冷笑，“现在想这些没用，活着出去才是正经事。”
凌烨没参与讨论，正蹲在氧气阀旁检查接口。他伸手摸了摸后颈，贴片边缘有些翘起，触感发烫。
他不动声色地撕下一点，颜色已经开始泛黑。
该换了。
但他背包里的都是普通款，效果撑不了多久。
夜深了些，其他人陆续睡去。凌烨坐在角落整理工具，实则悄悄翻找背包。
一只手递来一个小包装。
他抬头，是凯斯。
“释放压力用的。”凯斯压低声音，“艾力克斯留下的包里，我多拿了一支。”
凌烨盯着那支贴，没动。
“今晚能睡得舒服点。”凯斯轻声说。
“不用你管。”他说完，却还是伸手接过，撕开包装，换上了新贴。
清凉感顺着皮肤蔓延，他轻轻呼了口气。
凯斯没走，站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儿：“你最近……是不是用这玩意越来越频繁了？”
“没有。”凌烨冷下脸。
“我没翻你东西。”凯斯指了指自己背包，“那天我去仓库看见了。后来查了物资编号，这类贴还没正式配发，来源只有一个——艾力克斯的私人补给包。”
凌烨眯起眼：“所以呢？”
“所以……”凯斯顿了顿，“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会不会出事？你不能一直瞒着我们！”
凌烨摸了摸脖子，他总不能说——他的等级太高，这些抑制贴根本压不住。
“我的事轮不到你操心。”凌烨站起身，绕过他走向门口，“你也去睡，别偷懒。”
凯斯没拦他，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开口。
第二天清晨，氧气系统终于完全启动，室内气压恢复正常。唐笑笑兴奋地宣布：“短距信号能跳三分钟了！我可以把求救码打包发送！”
“发。”凌烨立刻下令，“争取一次成功。”
唐笑笑开始编码，手指飞舞。赵铁山守在一旁，眼神却不自觉飘向凌烨——他注意到对方今天动作有些僵硬，走路时肩膀绷得太紧。
“队长，你还好吧？”他忍不住问。
“没事。”凌烨靠在墙边，“就是有点累。”
“你昨晚没睡？”雷鸣插嘴。
“轮值。”凌烨答得干脆。
“我看你是逞强。”雷鸣撇嘴，“刚才走路都晃了，你还站这儿干嘛？”
“闭嘴干活。”凌烨瞪他一眼。
就在这时，唐笑笑猛地抬头：“信号发出去了！母舰收到回应了！”
“确认了吗？”凌烨立刻上前。
“确认了！他们收到了坐标，救援艇两小时内到达！”
屋里瞬间爆发出欢呼。雷鸣跳起来拍她肩膀：“厉害啊唐姐！”
赵铁山咧嘴笑了：“总算不用饿死在这破站了。”
只有凯斯没动，目光落在凌烨脸上——他看到对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无意识掐着掌心。
“你还撑得住吗？”他走近一步。
“我说了我没事。”凌烨甩开手，转身走向门口，“准备撤离路线，等救援一到马上转移。”
他说完迈步向前，膝盖却突然一软，整个人往前踉跄。
凯斯一把扶住他胳膊。
“别碰我！”凌烨猛地甩开，勉强站稳，喘了口气。
“你根本不是累。”凯斯盯着他，声音发紧，“你的信息素状态很不对！”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所有人都看向凌烨。
他站在原地，胸口起伏，一句话没说。
凯斯声音低了下来：“你现在必须休息。你虽然是beta，但也有信息素波动，现在已经影响到精神力了。”
凯斯很着急，除了“你是beta”这句话是谎话以外，其他全是真的。
凌烨咬牙：“关你什么事。”
“如果我不关心，你现在就已经倒下了。”凯斯逼近一步，“你需要更强的压制，我知道办法——你得让我帮你。”
凌烨盯着他，眼神锋利如刀。
门外，远处又传来一声沉闷的震动，像是整个空间站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而氧气读数，正悄然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