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还黏在路边没化干净，陆川踩着咯吱响的积雪冲进汽修店取车。平时走隧道他敢把油门踩到底，可这会儿路面跟抹了开塞露似的，尤其还得走高速，他连方向盘都攥得比考试攥笔还紧——这要是打滑，那不是漂移，是直接漂移进交警叔叔的记事本里。
等开到东海大学门口，老远就瞅见个“小雪人”杵在那儿。宋时薇脑袋上扣着顶灰扑扑的贝雷帽，耳朵裹在白棉耳套里跟装了俩似的，乌黑的头发披在肩上，脸蛋冻得像刚从热水里捞出来的番茄，又甜又软，看得人想递杯热奶茶。
“陆川！你说时间是不是偷跑了啊？”一上车宋时薇就开始感慨，陆川点头如捣蒜：“可不是嘛，刚开学还在吐槽军训晒黑，这就寒假了，半年跟按了快进键似的。”
“那你记得咱们认识多久了不？”宋时薇眼神里藏着点小期待，显然是想考他。
结果陆川想都没想：“八个月差三天啊，二十八号那天你撞我自行车上，还把奶茶撒我白衬衫上了。”
宋时薇眼睛都瞪圆了，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那不然呢，你生日三月十六，三围……”
“打住打住！”宋时薇脸瞬间红到耳尖，伸手捂住他的嘴，“谁让你记这个的！”
陆川笑着躲开：“那寒假打算去哪儿玩？离春节还有段时间呢。”
“去椰国呀！我妈跟柳阿姨她们早约好了，说去看海。”宋时薇说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妈还问你去不去呢，一起呗？”
“拉倒吧，公司还一堆事呢，年会、项目对接，忙得脚不沾地。”陆川摊摊手，“你替我多踩踩沙滩，多吃点芒果，下次我去你当导游。”
“那下次得等到猴年马月啊……”宋时薇垮着小脸，跟只没吃到小鱼干的猫似的。陆川一边慢悠悠给车装防滑链，一边转移话题：“对了，你爸春节回来不？”
宋时薇翻了个白眼：“回什么回，去小三家里拜年呗。”语气里满是不屑，“不回正好，我跟我妈俩过着更自在。”
“那宋姨离婚的时候，没分着财产？”陆川问。
“我哪知道啊。”宋时薇摇摇头，陆川心里嘀咕：宋静仪那条件，离婚怎么也得拿笔不少的钱吧？于是顺口道：“你这亏大了，小三给你爸生了个儿子，以后家产不都得给那小子？”
“谁稀罕啊！”宋时薇小脸一绷，眼神特骄傲。陆川忍不住笑了——这才对嘛，宋时薇的骄傲可不止这点。就宋健东那点产业，等自己把几款爆火游戏搞出来，上百亿不敢说，中等意思还是没问题的。毕竟谁能想到，一个游戏皮肤能卖上亿？现在公司小只能眼巴巴看着，先攒点实力，以后有的是机会。
一路上宋时薇小嘴就没停过，一会儿吐槽小三穿得土，一会儿说爸爸偏心，全是小姑娘家的心里话，听着又可爱又让人心疼。
“你说，要是我妈当初给我生个弟弟，我爸是不是就不跟她离婚了？”宋时薇突然问。
陆川想了想：“不一定吧。”他偷偷琢磨，宋静仪看着就不是会撒娇哄人的类型，不然也不会让别人趁虚而入。论长相身材，宋静仪是那种温柔的韵味，跟曲婉婷那种年轻漂亮的比，确实不一样。
从市区到县城也就一个小时，快到清河湾的时候，老远就看见宋静仪站在路边等。宋时薇一看见妈妈，立马跟小鸟似的扑过去：“妈！”那笑容亮得，跟找到了专属充电站似的。陆川看着心里也软乎乎的——要是宋时薇没了宋静仪这个依靠，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宋姨，事务所放假啦？”陆川打招呼。
宋静仪笑着点头：“合伙开的，想歇就歇，自在。”
“那肯定自在，自己当老板总比给别人打工强。”陆川这话没说错，有本事的人谁愿意看别人脸色啊。
“快春节了，公司忙不忙？”宋静仪问，显然是知道出国的事儿。
“忙得团团转呢。”陆川顺着话茬说。
“那你忙你的，我带小禾出去散散心。”宋静仪没再提邀请的事，“记得有空来家里吃饭。”
“放心，忘不了！”陆川挥挥手，开车往家走。一想到家里的小卖部，他就忍不住笑——最近生意好到爆，临近春节，买烟酒年货的人排着队，特别是烟花爆竹，陆广学专门搞了辆三轮车，去安徽那边批了货回来卖，进价便宜，赚得还不少。
刚进店里，就看见俞玹趴在收银台上，一脸生无可恋地写作业。陆广学正帮客人搬牛奶，看见他就喊：“放寒假啦？啥时候开学啊？”
“二十七号。”
“切，还以为大学假期能多多少呢，跟我也差不了几天。”俞玹嘟囔着，抬头看见陆川，眼睛突然亮了。
陆川挑挑眉：“但我没作业啊。”
俞玹瞬间垮脸，咬着笔杆瞪他。等陆广学走了，她凑过来，小声央求：“那你帮我写点呗？”
“不会，高中知识早还给老师了。”
“我抄给你！”
“抄也不行，自己的作业自己写。”陆川果断拒绝，一点不留情面。
“小气鬼！”俞玹撅着嘴，给客人结完账，又凑过来，声音软了不少：“那……那寒假你能带我出去玩不？”
陆川从货架上拿了瓶水，拧开喝了口：“你想去哪儿？”
俞玹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陆川忍不住笑了——也是，这丫头没出过远门，最远也就去过金陵市区，让她想去哪儿玩，跟让小学生写作文似的，根本没头绪。宋梅端着杯热水走过来，递给他：“这么冷的天还喝凉的，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陆川接过水杯，顺口问：“梅姨，小玹让我带她出去玩，你觉得咋样？”
俞玹立马瞪了他一眼，低头假装看手机，耳朵却竖了起来。
宋梅笑着说：“那你顺便带我跟你爸也去呗，我们俩这辈子还没出过远门呢。”
“行啊！”陆川一口答应。
“哎，跟你开玩笑呢！”宋梅赶紧摆手，“店里这么忙，哪有时间出去，再说出去玩不得花钱啊。”
陆川脸上的笑一下子淡了。他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堵——出去玩对他来说是常事，可对爸妈来说，居然是件奢侈的事。他们辛苦了大半辈子，没去过金陵，没看过大海，甚至没好好享受过生活，好像一辈子都在为这个家忙活，为了生计奔波。他突然想起以前听人说的，很多老一辈都是这样，把最好的都给了孩子，自己却舍不得花一分钱。
“爸，你驾照拿到了没？”陆川突然问。
陆广学愣了一下，随即有点得意：“拿到了！不难，教练还夸我开得好呢！”那语气，跟考了满分的小学生似的，骄傲得不行。
“现在考驾照确实不难，十年前的驾照，门槛低，也没那么多规矩。”陆川点点头，又问：“那你现在敢开吗？”
“怎么不敢！教练都说我技术好。”
“那晚上我那车你试试？”陆川提议。
陆广学却皱起眉：“你那车多贵啊，我哪会开？”
“简单，跟开三轮车差不多，就是多了个方向盘。”陆川说着，俞玹突然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我能开吗？”
“你还是先把电瓶车学会再说吧。”陆川毫不留情地吐槽，“连电瓶车都骑不利索，还想开小汽车，想啥呢？”
俞玹脸一红，小声嘀咕：“我就是问问嘛……”
“行了，不开就不开，我出去办点事。”陆川放下水杯，转身要走。
“妈！我也想去！”俞玹立马站起来，拉着宋梅的胳膊晃了晃。
宋梅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去吧，跟陆川一起，别调皮。”
俞玹眼睛瞬间亮了，抓起外套就追上去：“陆川！等等我！”
“我办事呢，你跟着干啥？”陆川回头。
“我陪你啊！我保证不添麻烦！”俞玹拍着胸脯，一脸认真。
“你要是能一直这么懂事就好了。”陆川随口说了句。
俞玹立马停下脚步，皱着眉，特别认真地说：“那我以后都不添麻烦！”
陆川忍不住笑了，转身往公交车站走。俞玹跟在后面，一脸疑惑：“你有车不开，坐公交车干啥啊？”
“体验生活不行啊？”
“矫情！”
“是是是，我矫情。”陆川笑着应着，心里却想着——坐公交车也好，能跟这丫头多待一会儿。雪后的风特别冷，吹在脸上跟小刀似的，俞玹缩着脖子，紧紧跟在陆川身边。
到了汽配城站，两人下了车。俞玹看着周围的店铺，好奇地问：“来这儿干啥啊？”
“买车。”
“啊？给陆叔买吗？”俞玹眼睛瞪得溜圆，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跟只好奇的小尾巴。
陆川双手插兜，笑着说：“聪明啊，最近是不是偷喝店里的六个核桃了？”
“才没有！我不喜欢喝那个，我喜欢喝可乐！”俞玹急忙反驳，说完又赶紧捂住嘴，眼神有些慌乱。
陆川挑挑眉：“哦？偷喝可乐了是吧？”
“不准说！”俞玹急了，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晃了晃，声音软下来：“陆川，你别跟我妈说嘛……”
“傻丫头，喝自己家的可乐，算什么偷啊。”陆川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软乎乎的。
进了4S店，里面人还不少，销售顾问忙得脚不沾地，压根没人注意到他们。俞玹拉着陆川的胳膊，小声问：“咱们买啥车啊？要不要买个大的，能装好多东西的？”
陆川笑着点头：“行啊，听你的，买个能装下咱们一家人的车，以后带爸妈出去玩。”
俞玹眼睛亮了，用力点头：“好啊好啊！那以后咱们就能一起去看海了！”
陆川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给爸妈买辆车，不仅要买，还要带他们出去好好玩玩，让他们也看看外面的世界，尝尝不一样的风景。毕竟，爸妈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