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在震动，地面好像有东西在爬。江星澜抓着陆沉渊的手腕没松，她能感觉到他的脉搏，和自己体内的星核跳得越来越像。
她闭了一下眼。
不是累了，是不想再看到刚才的画面——火光冲天，天空裂开，一只手朝她伸过来，血从指缝滴下，碰到她的瞬间变成星星一样的粉末散开。这不是做梦，是星轨回溯自己启动了。
嘴角又流出血，她抬手擦掉，掌心留下一道红印。
“不是陷阱。”她声音很低，“是地下要塌了。”
陆沉渊皱眉，没问她怎么知道的。他闭上眼，意识像网一样扫过地底。几秒后睁开眼：“地底有震动，频率不对。不是人埋的炸药，也不是商会武器能造成的。”
顾寒声一直没说话，但他的系统已经开始报警。眼睛闪过红光，脑中弹出三张图，其中一条剧烈抖动。他按住胸口的接口，说：“信号来自地下九百米，扩散快了百分之四十。我的系统不认识它，但它……在模仿星傀的唤醒频率。”
江星澜猛地抬头。
星傀就是白薇现在的状态，被沈清秋用技术改造后的样子。那种频率只该出现在星渊商会的秘密房间里，怎么会出现在地底？
“他们不是设局。”她说，“他们在叫醒什么东西。”
陆沉渊眼神变了。他想说话，却突然卡住。一段记忆冒出来——黑色祭坛，漂浮的星核碎片，一个女人跪着，头上裂开一道光。他用力按太阳穴，画面一闪就没了，连名字都想不起来。
顾寒声看出他不对，伸手敲了下地面，短、长、短，节奏很重。这是赤霄军的老暗号，这次不是报平安，是试探有没有回应。震动传下去，三秒后远处传来一点动静，像是回答。
“它听到了。”江星澜说。
三人不再说话。
他们原本以为敌人是沈清秋，是星渊商会，最多加上天枢阁的人。但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更深的东西——这场战斗不是终点，而是一场仪式的开始。有人借他们的行动，制造能量高峰，想打开某个沉睡的东西。
江星澜深吸一口气，握紧陆沉渊的手。血契连着两人，她试着把刚才看到的画面传过去。碎片顺着契约流动，陆沉渊瞳孔一缩，那段被封的记忆终于拼上一角——
“星穹之主……”他低声说，“当年封它的地方，就在北纬七区下面。”
顾寒声立刻调出地图。终端虽然关了，但他脑子里还有地质模型。把震波路线倒推回去，所有线最后都指向一个点——废弃育婴舱下面三百米，有个没记录的大空洞。
“他们早就挖通了。”顾寒声声音冷了，“不是为了抓人，是为了放东西出来。”
江星澜盯着那个位置，心里只剩一句话：白薇变成星傀，不是偶然。
她是钥匙。
她体内的古神星核碎片，是打开地底封印的最后一块。沈清秋要的从来不是控制商会，也不是权力，而是让那个东西醒来。
“我们不能按原计划打了。”她说，“敌人不是冲我们来的，他们是借我们的战斗，制造能量，激活地底。”
陆沉渊点头：“要是星穹之主真醒了，光靠时空裂隙挡不住。”
“那就别让它醒。”顾寒声站起来，机械臂发出嗡鸣，“我可以切断地下的能量链，但需要十分钟。”
“你做不到。”江星澜摇头，“那股力量已经渗进岩石里，像血管一样 spread 开了。你现在动手，只会提前爆炸。”
顾寒声不说话了。
他知道她说得对。机器再强，也对付不了这种级别的地底变化。更何况这不是自然现象，是人为搞出来的灾难。
风停了。
空气变重，呼吸都变得困难。江星澜肩膀上的晶痕开始闪，不是因为疼，像是在回应什么。她低头看，晶体已经长到锁骨，皮肤下的光越来越多，身体像要变成一座灯塔。
“它在找我。”她轻声说。
陆沉渊马上站到她前面：“不准你靠近。”
“我不是要去。”她抓住他手臂，“但我能感应它的节奏。星核之间会共鸣，它也在试着连我。只要我能找到它的频率，就能干扰它。”
“代价是什么？”顾寒声问。
她没答。
但陆沉渊看到了——她右手小指已经完全变成晶体，轻轻碰一下石头，留下银色痕迹。每次用星轨回溯，她就离消失更近一步。
“不行。”他说。
“没有别的办法。”她看着他，“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如果我没回来，去北纬七区找她。但现在，我不只是为她活着。我也得为这片土地做点事。”
顾寒声忽然抬起机械臂，打开接口，露出里面的备用能源：“我把功率放开，能撑十五分钟高强度输出。你去干扰频率，我来压住能量通道。”
陆沉渊看了江星澜很久，终于点头：“我用血契当锚点，把你拉回来。不管你进去多深，我都能找到你。”
江星澜笑了笑，没说谢谢。
有些事不用说。
她坐下，左手按地，右手贴胸口。星核碎片在体内猛震，像要破皮而出。她不再抵抗，任由星轨回溯开启。
画面又来了：地底深处，巨大的黑影慢慢抬手，裂缝涌出灰银色雾气，白薇站在最前面，眼睛无神，嘴里念着古老咒语。她身后，沈清秋跪着，捧着一块完整的古神星核，脸上带着狂喜的笑容。
“开始了。”她睁眼，“他们正在读最后一段基因密钥。”
陆沉渊立刻展开时空裂隙，护住三人。顾寒声接入地下线路，开始反向输入干扰电流。江星澜闭眼，意识顺着星核下沉，往地底最深处去。
她呼吸变慢，体温升高，肩上的晶体飞快往上爬，过了锁骨，快到脖子。
陆沉渊盯着她，手一直没松开她的手腕。
顾寒声的机械眼不断刷新数据，突然低声说：“震波频率变了。”
江星澜猛地一抖，一口血喷在地上，瞬间被干土吸光。
她嘴唇动了动，说出三个字：
“它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