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但丁踏上他的“魔人之路”,去挑战刻耳柏洛斯之王的同时。
魔树内部另一条更加幽深、曲折的道路上,凯因与V正沉默地前行。
这条路,与但丁所选择的、充满了狂暴恶魔的正面战场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震耳欲聋的咆哮,也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碰撞。有的,只是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一种仿佛能渗透进骨髓的、阴冷的恶意。
通道的两壁,是由无数扭曲的、如同藤蔓般交织的血肉根须构成的。这些根须仿佛拥有生命,在他们经过时,会微微地蠕动,并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一些根须的末端,甚至长出了酷似人类眼球的组织,用一种充满了怨毒与贪婪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们,仿佛要将他们的灵魂都吸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如同沼气般的腐败气息,其中还夹杂着一种能够直接侵蚀灵魂的、充满了负面情绪的魔力。
V的状况,在这片环境中,变得越来越差。
他每走一步,身体都在被周围的魔力侵蚀,皮肤上的黑色纹身如同有生命的藤蔓,不断蔓延,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他不得不依靠手杖,才能勉强维持着行走。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每一次喘息,都带着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杂音。
凯因走在他的身旁,沉默不语。
在经历了之前那场关于“完整”与“破碎”的、直击灵魂的对话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凯因不再将V纯粹视为一个需要审判的“目标”,而是多了一份复杂的、近乎“同理心”的观察。
他看着V那孤独而又脆弱的、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的背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就在此时,V的脚步,突然,猛地一顿。
“呃……”
一声压抑的、充满了痛苦的呻吟,从他的口中发出。他手中的手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倒了下去,双手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喂。”凯因立刻停下脚步,转身扶住了他即将倒下的身体。
“是……陷阱……”V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仿佛正在被拖入一个无形的漩涡,“那个女人……玛尔法斯……它的力量……是精神侵蚀……”
话音未落,V的身体猛地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瘫倒在了凯因的怀中。
凯因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充满了幻术与诅咒力量的魔力,正如同无形的毒蛇,缠绕在V的灵魂之上,试图将他的意识彻底拖入梦魇的深渊。
“切,麻烦的家伙。”
凯因低声说道。他环顾四周,发现他们正处在一个相对开阔的、如同洞窟般的空间。他将昏迷的V扶到一处相对干净的角落,让他靠在墙壁上。
就在此时,洞窟的四周,开始浮现出无数猩红的、充满了恶意的眼睛!
一些低级的、被玛尔法斯的魔力所吸引而来的恶魔,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阴影中缓缓地爬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凯因没有理会那些杂兵。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V。
他知道,此刻的V,正在他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进行着一场最危险的战斗。
任何外力的干涉,都有可能让他彻底迷失。
凯因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为他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V的身前,那双冰冷的银色眼眸,漠然地扫过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恶魔。
一股无形的、充满了绝对压迫感的气场,从他的身上散发而出。
那些低级恶魔,在接触到他气场的瞬间,仿佛遇到了天敌般,发出一阵阵充满恐惧的嘶鸣,不敢再上前一步。
……
V的意识,坠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这里,是他内心最深处的、由痛苦与创伤构成的世界。
他看到了自己被尤里曾从身体里剥离出来时的场景,那种被彻底否定的、如同垃圾般被抛弃的无力感,再次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看到了魔帝蒙德斯那巨大的、充满了威严的石像,以及在石像之下,那个被改造成没有自我意志的黑骑士Nelo Angelo的、曾经的自己。那是维吉尔一生中,最屈辱、最黑暗的记忆。
无数的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试图将他彻底淹没。
“放弃吧……”一个充满诱惑力的、如同女巫般的尖笑声,在他的耳边响起,“你只是一个残次品,一个被抛弃的废物。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接受你的命运,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是玛尔法斯的声音。
它试图利用V内心的创伤,来彻底摧毁他的意志。
然而,就在V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瞬间。
三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格里芬,是暗影,是梦魇。
它们不再是V的魔宠,而是以一种更加原始、更加纯粹的、属于“噩梦”本身的姿态,挡在了他的身前。
“喂喂,我说老大,你不会真的要在这里放弃吧?”格里芬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语气,“我可不想换一个这么丑的主人。”
暗影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用它那充满了杀戮本能的兽瞳,死死地盯着周围的黑暗。
而那巨大的梦魇,则用它那沉重的、如同熔岩般的拳头,狠狠地砸向了那些试图靠近的负面情绪!
它们,是V的噩梦,是V的创伤。
但同时,它们也是V的一部分,是维吉尔那份永不屈服的意志的体现!
“没错……”
V缓缓地,从黑暗中站了起来。
他那涣散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而锐利。
“我是很弱,我是不完整,我是个即将死去的残次品。”
他的脸上,再次露出了那抹苍白的、充满了自嘲与骄傲的微笑。
“但是……”
他抬起手,指向了周围那无尽的黑暗。
“……我,是V!”
“我是,维吉尔!”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与三只魔宠的身影,瞬间融合在了一起!
一股强大的、充满了“人性”与“意志”的金色光芒,从他的体内轰然爆发,如同利剑般,瞬间便撕裂了这片由玛尔法斯构筑的、虚假的梦魇世界!
……
现实世界中。
凯因依旧静静地站在V的身前,如同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峰。
那些包围着他们的恶魔,似乎终于无法再忍受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发出一声声怪叫,向着凯因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凯因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变化。
就在第一只恶魔即将扑到他面前的瞬间,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噗嗤——!”
一道墨蓝色的空间裂缝,悄无声息地,在那只恶魔的身前凭空出现,如同张开的巨口,瞬间便将其吞噬,连一丝声音都未曾发出。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无数道细小的空间裂缝,如同死亡的陷阱,在凯因的周身不断地闪现、消失。
那些冲上来的恶魔,甚至连凯因的衣角都无法触碰到,便被这些无情的空间裂缝,彻底吞噬、肢解、湮灭。
整个过程,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华丽的光效。
只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绝对的、高效的……“清除”。
就在凯因即将把所有杂兵都清理干净时。
“……咳咳。”
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从他的身后传来。
凯因的动作一顿,他转过身,看到V已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看来,你解决了自己的‘麻烦’。”凯因的声音,恢复了平淡。
“啊,算是吧。”V拄着手杖,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身体依旧虚弱,但他的眼神,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坚定,“多谢了,替我挡住了那些烦人的苍蝇。”
“举手之劳。”凯因淡淡地说道。
他能感觉到,V的灵魂,虽然依旧破碎,但其中的那份“恐惧”,似乎,消散了不少。
“走吧。”V看了一眼通道的尽头,“那个女人,应该就在前面。是时候,让她为她的‘恶作剧’,付出代价了。”
凯因点了点头,与V一同,向着那片充满了未知危险的、最后的战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