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好了，原本名单上只有名字没有脸，信息误差大大的存在；经过这么一瘸一拐地四处打探，程砚总算把人对上号了。
晚自习时分，他拖着人字拖，一瘸一拐地穿梭在各个班级门口： “同学你好，请问王翠花是哪位？”
“这位朋友，李倩在不在？”
“唉哟哥们儿，张芙蓉坐哪儿啊？”
没费多少功夫，名字和脸终于一一对应上了。
眼下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齐活，程砚心中豪情万丈：这校园红线大业，何愁不成？假以时日，必成一代民间月老！
他美滋滋地趿拉着拖鞋，踮着肿痛的脚，慢悠悠往回走。脑子里已经开始噼里啪啦打起算盘：基础信息十块，附加微信五块，包月咨询还能打折……
正想得入神，他完全没留意自己拐错了弯，竟不知不觉晃到了高二的地盘。
就在他沉浸在“生意兴隆”的美好幻想中时，一声清冷的厉喝从身后炸响： “前面那个——站住！”
程砚浑身一僵，缓缓回头——完了，是夏语彤！真是冤家路窄，这都能撞上？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爬错楼，跑到高二来了！程砚下意识就想撒腿跑路，可刚一动脚，甲沟炎的剧痛就直冲天灵盖——人字拖配肿脚趾，简直是逃跑界的自杀式组合。
这都什么地沟油情况！
高二理三班几个同学闻声探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平时温婉优雅的夏语彤，此刻柳眉倒竖、眼神如刀，活像要当场清理门户。有人小声嘀咕：“这瘸腿学弟……该不会是个负心汉吧？”
程砚也顾不上面子了，拼了老命一点一点往楼梯口挪，心中疯狂呐喊：只要逃回高一教学楼！只要到达那个地方……
可他刚蹭到楼梯边，夏语彤已经追到身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跑啊？你之前不是跑得挺快吗？”夏语彤冷笑一声，“前几次算你运气好，这次总算让我逮着了吧！”
程砚赶紧挤出一个纯良无比的笑容，回头装傻：“咳咳……学姐，你肯定认错人啦！你看我这造型，”他指了指自己肿成包的脚和滑稽的人字拖，“哪像能跑得快的人？纯粹是长相相似，说不定五百年前咱真是一家呢！”
“呵，”夏语彤根本不吃这套，“你就算瘸了十条腿我也认得！上次骗我让张伟带我找李泽，上上次冒充王明来找我要签名……需要我帮你复习一下你的光辉履历吗？”
程砚心里哀嚎连连，脸上却还在顽强抵抗：“误会！绝对是有人冒充我栽赃陷害！我这么老实巴交的人……您肯定是认错了，说不定是我哪个远房亲戚也说不定呢？”
“说吧，你想怎么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夏语彤眼神冰冷。本来火气都快压下去了，这家伙倒好，跟没事人似的又晃到她眼前。
“那什么……学姐，其实我是盲人，”程砚突然戏精附体，双手往前摸索，语气虚弱，“我导盲棍丢了，正在找呢……哎呀我什么都看不见，路在哪儿啊……”他一边说一边慢悠悠转身，试图装瞎溜走。
“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夏语彤嘴角抽搐。
“您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啊……”程砚一边装傻，一边悄悄往后挪步子。
“嗯？”夏语彤手上用力，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我命休矣！”程砚内心惨叫，感觉今天怕是真要提前去见马克思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诶，程砚，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一道温和的男声从楼梯口传来。
程砚抬头一看，是吴衫鸿！救星啊！
“哥哥哥哥哥！快救我！”程砚如同抓到救命稻草，声音都带了哭腔，“她要谋害我！她要谋害我啊！”
“不是，你怎么招惹她了？”吴衫鸿扶了扶眼镜，笑着问道。
“我……”夏语彤一时语塞，话堵在喉咙口——难道要她说自己连续三次被这瘸腿小子耍得团团转？这脸她还要不要了？
“你为什么会认识他？”夏语彤看着程砚，忍不住向吴衫鸿发问，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emmm……他是我社团里的学长。”程砚小声抢答。
吴衫鸿温和地笑了笑，对夏语彤说：“要不你先放开他？在走廊这样拉扯，影响不太好。”他的语气从容，却自带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气场。
程砚一听这话，立马像只受惊的兔子，嗖地一下完全躲到吴衫鸿背后，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夏语彤。
其实程砚对吴衫鸿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是高二级的学长，在社团里待人亲切，说话幽默。
但夏语彤心里清楚——眼前这个温和的男生，是能在学霸云集的理一班都稳居前列的存在，是她这种在理三班都得拼命才能拔尖的学生难以企及的高度。
当然，这些程砚一概不知。
夏语彤看着躲在吴衫鸿身后、一副找到靠山模样的程砚，又瞥了眼面带微笑却立场明确的吴衫鸿，终于像是妥协般叹了口气。
“算了……”她无奈地摆摆手，“你叫什么名字？老老实实告诉我，别再骗我了。”
“呃……我叫程于砚……”程砚老老实实地回答，眼神格外真诚。
他心想：我的网名、游戏Id、甚至部分社交账号确实都是程于砚啊，这严格来说……不算骗人吧？
听到这个答案，夏语彤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初在家长会，奶奶好像确实是喊他小程来着？
合着自己被骗得团团转，还真不全是对方的责任……至少有一半是因为自己先入为主，连人家真名都没核实清楚？
这个认知让夏语彤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夏语彤有些无奈地笑了。其实平心而论，她笑起来是很好看的，眉眼弯弯，唇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
但程砚下意识地在心里把她和许昭对比了一下——嗯，还是差了点意思。
不知怎的，程砚从她那无奈的笑容里，竟品出几分说不清的凄凉来。
“学长，你先回吧，我跟她……单独聊聊。”程砚从吴衫鸿身后钻出来，语气意外地认真了些。
“行，有事随时找我。”吴衫鸿拍了拍程砚的肩，又对夏语彤礼貌地点点头，转身回了教室。
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程砚挠了挠头，试图打破沉默：“那个……学姐啊，你看今天这天气，可真够……天气的哈。”
“你还不如闭嘴。”夏语彤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咳咳，”程砚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咱俩谁跟谁”的表情，“学姐，你看，好歹我跟你奶奶交情挺铁的，咱这关系，不至于真生气吧？再说了，行走江湖，安全第一！我当时不告诉你真名，那也是一种……呃，必要的风险防范措施！”
“风险防范？”夏语彤简直气笑了，“所以你就能骗我？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跑到别人班上，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程砚被她连珠炮似的质问逼得后退半步，嘴上还在顽强抵抗：“那、那我不是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损失嘛……顶多就是让你多走了几步路，锻炼了身体……”
夏语彤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继续编，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