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哭丧着脸,用笔帽偷偷捅了捅旁边正在喝茶的程砚:“砚哥,你说包大人是不是偷偷练过什么上古寂灭瞳术?今早我不过晚交了三分钟英语作业,她老人家隔着三排的距离,那眼神‘唰’地一下射过来,我感觉自己当场就被钉在黑板上了,三魂七魄都差点给瞪散了!”
程砚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粉笔灰,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敬畏:“这叫‘浩然正气’,懂不懂?专克我们这种歪门邪道。听说老阎那把油光锃亮的楠木戒尺更厉害,据传是上届学长送的,专打道心不稳……”
话音未落,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包白子那蕴含着“浩然正气”的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剑气,“唰”地扫射过来,精准地锁定在程砚身上。
程砚只觉得后颈一凉,手一哆嗦,握着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垃圾桶边缘。
他瞬间化身鹌鹑,恨不得把头埋进桌洞里。
傍晚的食堂,是疲惫灵魂的短暂庇护所。陈林成啃着好不容易抢到的食堂限量版秘制大鸡腿,啃得满嘴流油,突然左右张望了一下,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仿佛要透露什么惊天秘闻。
“喂,兄弟们,你们发现没?这周‘琅琊榜’的排名变动,大大的有问题!”他蘸着碟子里宝贵的番茄酱,在油腻的水泥餐台上画起了符,“原本稳坐咱们外门弟子战力榜前五的徐波涛,昨天突然暴跌,直接跌出三十名开外了!这简直比坐飞剑还快!”
“什么?!”程砚正把喝空的可乐罐捏成一个扭曲的金属球,闻言手一停,“他触犯什么天条门规了?” 张哲也凑过来,连鸡腿都忘了啃,紧张地竖起耳朵。
“比那可怕一万倍!”陈林成一脸心有余悸,声音压得更低了,“据可靠线报,早上英语课,他胆大包天,竟敢在包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偷看禁书《五年飞升三年模拟》(斗罗大陆)!结果被包大人当场锁定,人赃并获!”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那严厉的目光就在头顶,“现在他的储物柜还贴着‘不思进取,封禁思过’的鲜红封条呢!跟镇压邪魔的法符似的!”
三人不约而同地、带着敬畏与同情望向教室后方的公告栏。那面鲜红的琅琊榜在穿堂风中微微飘动。
榜首“包白子”三个鎏金大字,隐隐散发着上周作业魁首的无上荣光,刺得人眼睛生疼。而他们三人名字所在的位置,墨迹淡得像被雨水冲刷过无数遍,随时可能消失在这“残酷修真界”的榜单上。
一股沉重的挫败感笼罩下来。陈林成猛地握紧手中啃得光溜溜的鸡腿骨,将其当作一柄绝世仙剑,悲愤地指向食堂油腻腻的天花板。
“要我说,咱们就不能再这样‘苟’下去了!得学学‘剑阁’那帮疯子!上周他们为了抢占图书馆靠窗位置,硬是用了本破数学书当诱饵,设下连环陷阱,坑了半个年级的人,那才叫一个快意恩仇!”
注:剑阁,乃年级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神秘组织——吃苦班是也。
此乃一中悠久传统,从各班级精挑细选出身强体壮、吃苦耐劳的“修炼苗子”(俗称牛马),组成两个特殊班级。其特权是免上晚自习,代价是化身外门杂役,被派往校外各饭馆历练打工,所得劳务费尽数上缴宗门库房。
“快意恩仇个锤子,”一直闷头吃饭的罗杨适时泼来一盆冰水,冷静地陈述后果,“然后呢?好几个主力当场就被年级主任记了大过,罚抄《中学生守则》一百遍,外加打扫男厕所一个月!现在他们的‘阁主’还在厕所里与污秽之气作斗争呢,据说快练成‘百毒不侵体’了。”
罗杨的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陈林成刚刚燃起的豪情壮志。沉闷的晚自习预备铃如同沉重的磨盘,开始无情地碾压少年们残存的幻想与活力。
就在这愁云惨淡之际,程砚突然猛地抬头,指向食堂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快……快看!劫云!是劫云!”
但见西北方的天际,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如同煮沸的墨汁般剧烈翻涌,云层缝隙间,隐隐有青白色的电光如蛟龙般流窜闪烁。三人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那方向,那气象,错不了!是数学老师的专属座驾紫电青霜——一辆老旧但马力十足的深蓝色电动车。
此“法宝”每逢周考临近必现世,所过之处,哀鸿遍野,弟子们无不闻风丧胆,堪称移动的“天劫发生器”!
“完了完了完了……”程砚手指头飞快地掐算着,嘴里念念有词,脸色比苦瓜还苦,“天机显示,戌时三刻(晚自习第二节课),雷劫必至!凶星犯主,煞气冲霄,我等……恐有兵解之危啊!”
“说人话!”陈林成和张哲异口同声地吼道,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程砚哭丧着脸,用尽全身力气吐出那个令人绝望的答案:
“晚自习……数学突击考!老阎亲自监考,据说难度系数……堪比渡元婴天劫!”
鸡腿骨“当啷”一声掉在餐盘里。食堂昏黄的灯光下,几张年轻的脸庞,写满了对即将到来的“大劫”的深深恐惧与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