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长度还行。”他点点头,随即又皱起眉,用手指弹了弹竿身,发出“嗡嗡”声,“听听这声音,不够清脆!韧性不足!这竿子,顶多钓钓小金鱼,遇到个巴掌大的鲫鱼,搞不好就‘咔嚓’——折了!”
他放下鱼竿,又拿起那个简易的绕线轮,嫌弃地摇了摇:“听听这噪音!嘎吱嘎吱!这动静,鱼还没来,先被你吓跑八百里!而且,这线轴,容量太小!钓个寂寞呢?”
摊主是个高个子男生,抱着胳膊看着他表演,一脸“我看你还能编出啥”的表情。
程砚浑然不觉,继续他的“专业分析”:“最关键的是,同学!你想想,这里是学校!教学楼!旁边是操场,远处是食堂!咱这方圆几里地,唯一的水域就是——喷泉池!还是观赏用的!你让我拿着这竿子,去钓喷泉池里的锦鲤吗?爱心社的锦鲤?那性质可就变了啊!这叫破坏公物加破坏风水!爱心不成反变缺德!”
他夸张地摇头:“这玩意儿在咱们这儿,完全无用武之地!买回去只能挂墙上当装饰,或者……当晾衣杆?哦,太细太长,挂毛巾都嫌不稳当!同学,你这属于典型的‘需求错配’!严重不符合我校地理环境和人文精神!”
高个子男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那你说值多少?”
程砚伸出两根手指,斩钉截铁:“二十!不能再多了!这二十块,买的不是钓鱼功能,买的是它作为一个‘失败的投资案例’的教育意义!提醒我们,买东西要因地制宜!同时,也让它发挥最后的余热,转化为爱心!这叫资源优化配置下的精准慈善!”
“噗——”旁边的林安实在憋不住了,“程砚!你这张嘴不去搞传销真是屈才了!鱼竿都能扯到风水破坏和投资失败。”
“去去去,你懂啥!”程砚瞪了林安一眼,又热切地看向高个子男生,“怎么样同学?二十块,让它从一根无用的鱼竿,升华为慈善事业的里程碑!这意义,非凡啊!”
高个子男生看着程砚那“你不答应我就继续分析这竿子如何导致世界末日”的眼神,又看看他腋下夹着的棋盘和书,最终翻了个白眼,哭笑不得地摆摆手:“得得得!二十!拿走吧!算我服了你了!”
“叮!微信支付收款,二十元!” 这清脆的提示音仿佛成了程砚胜利的号角。他乐呵呵地把鱼竿也收好,这下他腋下夹棋盘,手里拎着书和鱼竿,造型更加奇特了。
他还不满足,继续在人群中穿梭。
看到一个标价15元的可爱陶瓷杯:“哎呀,这杯子!好看是好看,但你看这杯壁太薄!导热性太好!倒杯热水,烫得你拿不住!而且这把手,这么小,一看就设计不合理,容易脱手!啪!摔了!爱心没献成,先损失一个杯子!风险太大!五块!五块我帮你承担这个风险!”
看到一盒标价25元的全新未拆封拼图:“拼图?1000片?同学,你是嫌我们学习压力不够大,还是嫌我们近视度数不够深?这玩意儿,拼完眼也花了,腰也酸了,颈椎也废了!典型的健康杀手!买它等于买罪受!而且拼完了放哪儿?占地方!十块!十块我买回去当……当桌面装饰?算了,看在爱心的份上,十五成交!”
看到一个标价40元的八成新蓝牙音箱:“音箱?音质咋样?听个响?这续航,两小时?鸡肋!充电还慢!最关键的是,容易扰民!引发邻里矛盾!破坏和谐社会!二十!二十块,我拿回去当……当个镇纸?或者拆了研究电路板?为我国的电子事业培养后备人才!值!”
……
程砚所到之处,鸡飞狗跳,摊主们对他又爱又恨。
爱的是他总能制造欢乐气氛吸引人流,虽然最后成交价都低得离谱,恨的是他那张能把黑说成白、把珍珠说成鱼目的嘴,以及那坚如磐石的“二十块”底线,偶尔根据物品大小或“风险程度”微调到十块或十五。
许昭跟在后面,看着他像个移动的“慈善收割机”,手里和腋下的“战利品”越来越多、越来越杂——棋盘、书、鱼竿、杯子、拼图……活像一个刚打劫了杂货铺的滑稽土匪。
她终于忍不住,再次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对着林安吐槽:
“我现在严重怀疑,他上辈子是个当铺朝奉,还是专坑老实人那种。精准慈善?我看是‘精准薅遍慈善羊毛’!爱心社今天最大的‘善款黑洞’,怕就是他了!”
林安已经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黑洞不至于……但绝对是今天义卖会的‘搞笑担当’兼‘砍价天花板’!你看学姐看他的眼神,都快喷火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大厅的玻璃窗洒进来,照在这个夹着棋盘、拎着鱼竿、挎着书、揣着杯子的“慈善奸商”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充满喜剧色彩的影子。
教学楼大厅里的笑声,因为程砚的存在,此起彼伏,久久不息。
义卖结束,程砚一边往外走,一边忍不住对着旁边的许昭啧啧感叹,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得意:“啧啧啧!看看!看看!”
他努力腾出一根手指,炫耀般地指了指自己身上挂着的“勋章”,“什么叫慧眼识珠?什么叫精准投资?什么叫捡漏之王?今天就是教科书级别的示范!买的东西,那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今天的预算投入!狠狠回本!”
许昭空着手,安静地走在他旁边,清冷的脸上带着一丝“我就静静看你表演”的无奈笑意。她确实几乎什么都没买,只是象征性地买了一本看起来全新的二手书而已。
他眼珠子一转,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两手空空的许昭身上。
“哎,许昭!搭把手搭把手!” 程砚毫不客气地把那堆东西一股脑儿往许昭怀里塞,“帮我拿一下!这个鱼竿,这棋盘……呃,宝贝,我怕磨坏了!” 理由找得冠冕堂皇。
许昭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堆东西,下意识地接住。看着怀里造型诡异的鱼竿和其他莫名其妙的东西,再看看程砚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终于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那抹无奈的笑意加深了,变成一种带着调侃的莞尔。
“程老板,” 许昭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得亏你的业务还没真正拓展开,知名度仅限于堆……嗯,‘宝贝’的原主人。不然的话——”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程砚身上挂满的“战利品”,以及他那张写满“今天赚大了”的脸,慢悠悠地补充道:
“估计现在,全校认识你的人,都得绕着你走。生怕被你‘慧眼识珠’,要么钱包失血,要么……。” 她说着,还特意抬了抬手里那个怎么看都透着傻气的棋盘,夕阳映在她带着笑意的眸子里,闪闪发光。
许昭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怀里那个棋盘,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冷的笑声在傍晚微凉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她抱着棋盘,快走两步跟上程砚,两人一前一后,一个还在嘴硬嘟囔着什么“不识货”,一个抱着“艺术品”笑意盈盈,身影渐渐消失在放学的人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