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山乡往县城去有四趟班车,两趟都是大早上就发车,还有一趟是中午的,结果,陈建民和佟玉兰连这一趟都没赶上,只好坐最后一班下午三点半的车。
到县城的时候都已经四点多了。
红山县城四面环山,几乎是沿着山谷走向建起来的,如果从空中俯瞰,整体上就像一只卧在群山之中的八爪鱼,往四面八方伸展出触手。
汽车站就在北侧最大的一只触手中间位置。
话说这年月的长途汽车站是真的人流如织,繁华无比。
下车后,陈建民看了看已经西斜的太阳,叹了一口气说道:“玉兰嫂子,今天看来是办不成啥正经事儿了,咱们先吃饭,吃完饭我领你逛县城。”
“建民哥,咱们不是得先找住处吗?”佟玉兰考虑问题还是很实际的。
“也对,走,咱们还是去林业招待所,离这儿不远。”
说着话,陈建民拽着佟玉兰走出车站。
这一次,他也学乖了,从红山乡出来前,就跑了一趟林场场部,把佟玉兰和他自己的介绍信都开了出来。
这季节的林业招待所算是淡季,因此他们很轻松地就开了两个相邻的房间……至于为啥开两个房间,原因很简单,没有结婚证的男女不允许住在一起。
一直到了这时候,陈建民才问起周家村那边的情况:“护林站的工作还正常吧?”
佟玉兰打量了一下房间,有点儿心疼钱,所以答非所问:“建民哥,这房间太贵了,咱们换到一楼吧。”
一楼的房间比较便宜一些。
陈建民嘿嘿一笑,走过去拉上窗帘,一把抱住小媳妇儿坐下来,仍旧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亲了一下脸,轻笑着说道:“这床舒服吧?新式的弹簧床,也叫席梦思,整个县城也就林业招待所有。咱们能挣钱,也得会花钱。人们不是常说嘛,穷家富路,出门在外可不能亏着自己。况且咱们现在也不算穷了吧?”
“那倒是,”佟玉兰的声音嫩到快滴出水了,“建民哥,你不是还要盖房子吗?我寻思用钱的地方多……”
“那也不用省这一点儿,听我的,没错!跟我说说护林站的事。”
陈建民紧紧地搂着佟玉兰,好像挺怕她跑了似的,其实这会儿他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主要是这小媳妇儿的声音太勾人。
“护林站一切正常,没出现火情。冯场长隔一两天就去一趟,”佟玉兰窝在陈建民怀里勾住他的脖子,“我这一次出来也是跟冯场长直接请的假,冯场长告诉我不用着急回去。建民哥,冯场长为啥对咱们这么好啊?”
“嘿嘿,这可是你男人我的功劳……”陈建民得意地给她讲了家具店和木材加工厂的事,最后问:“你想不想搬到公社去住?想的话就趁现在房子便宜买一座吧。”
佟玉兰苦笑:“我去不了,我公公和婆婆说绝对不搬家。”上一次陈建民跟她提这个建议的时候,她就绕着弯儿的问了一嘴,结果,刘金山两口子直摇头。
不过,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建民哥,我也想好了,再攒点儿钱,我偷偷的在公社买个小院子,谁也不告诉,当做咱们两个人的小窝……唔……建民哥,太阳都没落山呢……别……”
抗议无效,很快就被剥得像去壳的熟鸡蛋。
陈建民自己也褪去所有的武装,抱着人进了洗手间,这里面有淋浴,也有浴缸,这钱可真没白花。
有温泉那一次打底,小媳妇儿倒也放得开,进去后主动得很,羞红着脸蹲下来……很快,洗手间里响起一个大男人的哼唧声……后来换成了嫩嫩的女声。
这一夜,起风了,人也玩疯了。
第二天早上,陈建民率先醒过来,背靠着他睡的佟玉兰还在说梦话:“建民哥,我不行了……”嗓子有点儿哑,跟她原本的嫩声混在一起,更有一种极致的诱惑。
陈建民感受着怀里的娇软,又一次……一直折腾到八点多,两人才匆匆起身。
等到出去的时候都已经九点钟了,佟玉兰迈着细碎的小步子埋怨:“建民哥,你瞅瞅现在都几点了?不赶早过去能找到王叔吗?”
两人要去找的王叔就是承销他们蘑菇的王国臣。这人每天早上去一趟存蘑菇的地窖,没啥事就摇哪儿闲逛,要找到他还真不容易。
为啥要找他呢?
按照佟玉兰原来的想法,是直接纸箱厂订做一批纸箱来装蘑菇,这样就能在一辆马车上多装不少蘑菇,能大幅节省运输成本。想法很好,但陈建民却认为应该有更好的办法,至少也得是能省一笔钱的办法。
这个办法就得找王国臣才能实现……
“不是,陈老弟,这运输的事儿咱们可是在合同里写得明明白白的,完全由你们负责。至于具体咋运,一次运多少等等,跟我可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呀。”这是陈建民在地窖里找到王国臣,刚讲出运输问题时王国臣说的话。
陈建民瞄了一眼早已空空如也的地窖,又看了看堆放蘑菇的木头架子以及成堆的土筐,拉着王国臣从地窖里出来,用极具诱惑的口气说道:“老王,你就不想把买卖做大一点儿,闯出点儿名声吗?”
老王同志十分警惕:“不对,我想不想做大买卖跟你们怎么运输蘑菇根本就是两个概念,你别生拉硬扯到一起。那啥,兄弟,哥约了人打牌……”
按理来讲,作为周家村蘑菇的唯一经销商,供货商的大老板来了,怎么着也该热情接待,至少陪着说说话,给出个主意啥的。
可王国臣不知道咋回事,就是有点儿怕跟陈建民打交道,总感觉这小子眼珠子一转就能想出一个坑人害人的主意。他都这岁数的人,犯不着跟年轻人比脑子。
所以,买卖认认真真做,至于人,能不见就不见吧!
这一着急,连称呼都成了平辈。
实际上到现在为止,陈建民还真就没坑过他。
“王叔,你这就有点儿不讲究了,我大老远从周家村赶过来,想跟你唠唠知心嗑儿,你却往外赶人是咋个情况?”
陈建民脸色不好看了。
在买卖关系中,货卖得紧俏,供应商就有底气,也有资格给人看脸色。
王国臣一辈子在商场上混,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忽悠的:“打住,陈老弟,在商言商,哪有那么多知心嗑可唠的?”
何况陈建民刚才那话也太浅显了。
一直在旁观没说过话的佟玉兰默默地从自己的大挎包里掏出用报纸包着的东西,两手捧着递到王国臣面前:“王叔,唠不唠的先不说,我才想起来,我还给您带了一样东西,差点儿忘了。”
王国臣狐疑地瞅了瞅佟玉兰,这小媳妇儿他是见过,上一次跟着送蘑菇的车队来的,是记账的,相当认真,还一说一笑的,给他留下了特别好的印象。
所以,他稍犹豫了一下,接过那个形状有点奇特近半尺长的纸包,打开一角,只瞅了一眼,马上就露出惊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