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陈建民睡得挺好,早上起来的时候,可不光是脑子精神,看着已经坐起身、还两眼迷糊的小姑娘,等了半天也不见她下去上个卫生间啥的,他只好继续装睡。
韩瑶抬了抬眼皮:“建民哥,你说两个女人为啥……算了,当我没说这话。那什么,我得再躺一会儿。”
说完,她仰身倒下。
陈建民松了一口气,他就怕韩瑶问起这事儿,实在是没办法说出口。
好在这姑娘躺下后,还真就睡着了,看来昨天晚上刘晓梅和李艳丽的事情把她折腾得够呛。
陈建民从床的另一侧下地,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的蘑菇长势太旺,好悬没在小姑娘面前出丑。
……
上午,马大勺带着陈建民和韩瑶见到了王国臣,一位头发花白的干瘦小老头,小眼睛贼溜溜的,张嘴就是一串哄人乐呵的话:“哎呀,你就是小陈啊,马主任可是没少在我面前念叨你。”
“说你年纪轻轻就掌握了一手培植食用菌的技术,还准备带领群众走上发家致富之路,有格局,有态度,更难得的是,还有眼光。不说别的,你能找到我,说明你不光是有眼光,还相当有智慧。”
一通不要钱的恭维话扔过来,听得陈建民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可是当他们进入实质性的谈判时,王国臣就有点儿后悔自己刚才卖出十二分力气说的那些话了。
因为陈建民在谈到具体销售价格时干脆就不出声了,指着坐在他旁边、自打进屋就没说过几句话的小姑娘说道:“王叔,蘑菇相关的业务您需要跟小韩谈,她说给您啥价格就是啥价格。”
一直就没怎么说话的小姑娘,略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还起身微微弯了一下腰,脆生生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王大爷,我岁数小,社会经验少,说话有不中听的地方还请您多包涵。”
“说到具体价格,王大爷,蘑菇您也看过了,我琢磨着以您在供销系统这么多年的经验,我们的货有多好销您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所以,在价格方面,我们定在两块二毛钱一斤,您看可以吗?”
“啥?”王国臣以为自己听差了,“小韩,你当是卖金子呢?”
说完这话,他看向陈建民,想确认陈建民让一个小姑娘出面跟他谈判是不是闹着玩呢。
结果,陈建民还对韩瑶提出的价格颇以为然:“王叔,我感觉这价格还是比较合理的。我们花了一个星期时间对县城的蘑菇市场做了一次最彻底的调查摸底,结果发现,没有一家有新鲜蘑菇的。”
“而且,几乎所有大小饭店的人们连听说都没听说大冬天有卖新鲜蘑菇的,这说明啥?说明只要咱们速度够快,在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牢牢占据县城的销售份额大头,咱们不想发财都难……”
“小姑娘啊,我还是觉得这价格虚高……”
“王大爷,高不高市场说了算,您知道我们年前在公社那小地方都卖到啥价格了吗?”
“你总不能卖得比猪肉还贵吧?”
“让您说着了,就是比猪肉贵。”
两人唇枪舌剑,有来有回地谈了近十分钟,谁也没能说服谁,场面一时间变得有点儿让人喘不过气。
直到这时,王国臣终于明白了陈建民为啥要让这个小丫头片子来跟自己谈判——这绝对是个难缠的对手……瞅这样岁数也不大呀,咋对市场了解这么多呢?
他收起了轻视之心。
从上午十点半谈到中午十二点,大家简单吃了一点东西,就继续谈判。王国臣为了表明自己的实力,还特地领着他们去早先蔬菜社挖的几个大地窖转悠了一圈儿。
回到林业招待所又开始你来我往的价格拉锯战,一直到下午三点钟,都睡了一中午的马大勺迷迷糊糊地进来时,总算是谈妥了。
周家村产的土蘑以一块八毛钱一斤供应王国臣,榛蘑以两块三毛钱一斤供货。
王国臣还对送货时间提出了具体要求。
一场说艰难也艰难、说轻松也轻松的商业谈判终于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韩瑶在陈建民的提醒下,还当场写了一式三份的购销合同,把马大勺拉进来当见证人,签订了这年月并不多见的正式合同。
双方都很满意,于是拽着马大勺一起去了招待所餐厅。
结果,这一顿庆祝合作成功的晚宴喝到了晚上八点多。其间,陈建民跟老王拼酒,两人都喝高了。
没办法,这年月的人们,想要搞好关系,酒必须喝到位,最好是喝趴下,喝到吐,然后才能赢得对方一个真心实意的大拇哥,以后见面就是哥们儿、爷们儿,啥都好说。
马大勺送王国臣回家,韩瑶使出吃奶的力气半拖半拽地把陈建民弄回116房间。
又是给他冲白糖水,又是帮他脱鞋脱衣服的,忙活老半天,总算是把他给安顿进被窝里。
她自己却睡不着了。
坐到陈建民身旁,凝视着睡梦中还咧嘴角笑的男人,她没来由地感觉心跳渐渐加快了。
从第一次帮他卖蘑菇时,他痛痛快快地给了高于约定的提成;到第二次卖他蘑菇时,自己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难题,都准备用自己的身体换回老爹那张两千块的欠条了,也是这个男人挺身而出拦住了她,帮她解决了难题;
到后来,她跟刘晓红合伙卖服装,遇到郝大成那种无赖,还是他,在最短时间内想出了一个办法,解决掉了隐患。尽管那不是一个理想的办法,但能在一天时间解决问题,就不能说这办法不好了;
更让她感动的是今天,建民哥给她的信任与支持,让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责任是个啥东西,人活着该往哪个方向努力。
只有一点不好,他有对象了,还是她好朋友的姐姐……
想着想着,小姑娘的脸红了。
站起身又坐下来,过了一会儿再一次站起,转过身,咬了咬牙,慢慢地脱掉自己的衣服。
先跑去关了灯,摸着黑到了陈建民的床边,做了几个深呼吸,轻轻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