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丽红明显憔悴了很多,脸色还有点儿白,不过,这倒是让她有了一种林黛玉般的病娇样子。
难怪能让马大勺不顾天寒地冻往周家村跑,她还真就有点儿拿得出手的东西。
见到迎出来的陈建民,周丽红强挤出一丝笑容:“建民兄弟,你这是要出去呀?”
“没啥特别急的事儿,丽红姐,快进屋。”
陈建民把周丽红让到屋子里,看到她把两瓶酒放到了瘸腿儿的办公桌上,就知道她应该是来感谢自己的,不管咋说,他昨天算是全力维护了她。
周丽红往炕上那两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上看了一眼,神色更暗淡了,有些慌乱地收回视线,先问到了刘晓梅:“?晓?梅回去了吧?”
“嗯,回去了,说我家的炕睡得不舒服,这不是非要让我把东屋还收拾出来,看这情况是打算经常往这儿跑,看着我。”
陈建民东拉西扯,还尽量挑那些让人忍不住联想的事情说,其实就是想开解一下周丽红,可别因为离个婚就跟天塌了似?的?,整一出活不起的样子。
这世道上,谁离开?了?谁都能活得好好儿的。
你别说,陈建民的碎嘴还真就起了点儿作用,周丽红脸上多少有了那么一丝笑意,指了指那两瓶酒说道:
“建民兄弟,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给你送两瓶酒,这酒是我老叔藏了很多年的。就寻思着昨天的事儿,多亏有你在,要不然还不定折腾成啥样呢?”
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表情又不自然了。
这很正常,她能挨到这个时间来感谢陈建民,本身就说明她挺难为情,犹豫了大半天,可又觉得不来感谢一下说不过去。毕竟搞破鞋这事儿真不是啥值得夸耀的好事。
陈建民却根本没在乎这个,说实话,在他上一辈子,也就是这个年代再过三十年后,像周丽红身上发生的这种事已经多到引不起别人的兴趣了。
他更关注的是周丽红今后的日子咋过?
“丽红姐,过去的日子就让它过去,咱们还得往前看。那啥,兄弟我多嘴问一句哈,你以后有啥打算没?”
周丽红叹了一口气,惨然地笑了一下:“还能有啥打算?村里妇女主任肯定是干不下去了,就守着老叔老婶过日子吧。”
话说得挺凄凉的,可是语气却透着一股子不甘心。
陈建民捕捉到了这一点,马上问她:“丽红姐,我就琢磨着这大冬天你天天陪着周叔周婶也没啥意思,想给你介绍个活干,你有这想法没?”
周丽红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下去了,“建民兄弟,我倒是挺想找个活儿干,多少挣点钱,不然,吃着老叔老婶家的饭,心里也挺过意不去。可是去公?社,我还得找房子啥的……挺麻烦的。”
她不想去公社,根本原因还不在这里,而是不愿意离马大勺太近。因为马大勺家就在公社村里。
陈建民笑了:“丽红姐,我要给你找的这个活儿,根本不用跑那么远,就在我们护林点。”
周丽红有点惊讶:“建民兄弟,你是?想?找个帮你做饭的人吗?这不用花钱雇啊,我有得是时间,我来给你做就行了。”
她能理解小光棍不愿意?自己做饭?的心思,更想借此机会报答陈建民。
就在这时,佟玉兰手里捧着个小孩儿拳头大小的蘑菇兴冲冲地跑进来,一眼看到周丽红,有些高兴,也有些惊讶:“丽红姐,你咋来啦?”
她对周丽红挺有好感,主要是觉得周丽红这个妇女主任不白当,有事儿找到她,她真给帮忙。
“我……”周丽红不知道该咋解释了,引开话题:“咦,玉兰妹子,这蘑菇是哪儿来的呀?”
数九寒天,能看到新鲜蘑菇,这事儿确实挺让人好奇。
“我……建民哥自己种的,建民哥,你瞅一眼,长这么大是不是该收了?”佟玉兰献宝似的把蘑菇端到了陈建民面前。
“再等一天到两天时间就能收了,”陈建民连忙说道,“玉兰嫂子,你来得正好,?咱这儿?需要一个帮手,丽红姐正好也想找个活儿干,我就寻思着花钱雇她吧。你看行不行?”
两人合伙的买卖,有事儿就得商量着来。
尽管佟玉兰不会反对他的决定,陈建民还是想征求她的意见。
佟玉?兰?愣了一下,马上说:“建民哥,你说行就行。”脸上没显出啥来,心里却高兴得很,建民哥有事儿还跟她问呢,最主要是他说花钱雇周丽红,而不是让周丽红也掺和进来?分钱?。
继而,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丽红姐不是在村里当干部吗?”她来了,能干活吗?
周丽红这才把心思从蘑菇上收回,咬了咬牙,说道:“我离婚了,村干部也不当了,过两天你就能听说我的事了。”
“对了,建民兄弟,你不用花钱雇我,我来帮忙就行。”
她还挺坚强的,差点儿就主动说出了自己的事。
佟玉兰心头满是疑惑,却也没多问,若有所思地坐到了一旁。
推来让去,最后,雇人的事还是按照陈建民的意思办了,以一天一块钱的工资雇了周丽红,让她跟佟玉兰倒班儿,一人十二个小时,白班夜班十天一换。
周丽红最后是红着眼睛离开护林点的。
一天一块钱的工资放到公社或者县里还真不算多,可是放到农村来讲,其实也不少了。尤其陈建民那份帮她的心思,让她特别感动,也多少捡起了一些努力活下去的信心。
送走周丽红,陈建民正打算去王金泉家,却见佟玉兰没有出去的意思,两手绞着衣服下摆,微微低头也不知道在想啥?
陈建民以为她在心疼雇人的钱,便说道:“玉兰嫂子,这一块钱花得值,要不然,可着你一个人干这些活,用不了一个月你就得?趴炕?(生病的意思)。再说,咱们的蘑菇可是能卖不少钱的,一个月花出去三十块钱,就是毛毛雨啦。”
“不是……”佟玉兰有些慌乱地说,“我不是心疼钱,有丽红姐帮着我,我觉得挺好。就是……就是有个事儿……”
陈建民来到她面前,“不是,玉兰嫂子,咱们之间还有啥不能说的?是要用钱还是需要我帮你干活?你尽管说。”
“不用钱!也不?用你?干活……”
佟玉兰的?小?脸腾地一下子红透了,这几天可能是因为有了生活的希望或者其他啥原因,她的气色比原来好多了,所以,小脸一红,特别诱人,让陈建民的心都快从嘴里蹦出来了。
佟玉兰的头低得更?低?了,小声说:“我婆婆昨天跟我说……只要我不改嫁,干啥都行。”
咦?这有啥害羞的?
陈建民不太理解这个小媳妇儿的心思,“这是好事啊,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干你想干的事儿了。”
佟玉兰从炕沿上跳下来,夺路而逃,推开门又转过身说:“建民哥,等你忙完这两天,我想去温泉洗洗……身子。”
最后两个字出口,人已经到了外屋门口……
陈建民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恍然大悟:这……这?特娘的?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