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群人到达凝华宫。
仔细安顿好贺荣芮后,萧煜白屏退众人,正色道:“陛下,刚才那个女官是你宫里的?”
楚云霜:“是朕让大伴拨给贺府的,先前确实在朕殿中伺候。怎么了?”
萧煜白压低声音:“那日臣妾偶然听见一女官与高令申合谋要害您,声音便同刚才那人一样。”
“你确定。”
“确信无疑。”
楚云霜目光转冷:“难怪贺府会出嚼舌小人,原来祸根在此!”想起那女官方才惺惺作态,更是怒不可遏,“贼喊捉贼,演得倒像!”
萧煜白眼神阴鸷:“把她交给臣妾吧。”
片刻后,吃饱了桃子的安哥把一个黏糊糊的桃核丢到了这名女官身上。
女官嫌恶地瞪了一眼安哥:“凝华宫里到底是谁在教规矩,怎么连掌事太监也这么腌臜!”
安哥用小指剔着牙缝里的桃肉丝,吊儿郎当道:“在凝华宫,本公公就是规矩!”
“放肆!”女官厉声道,“我可是御前五品女官,你一个从六品居然敢在本官面前大放厥词!”
安哥笑嘻嘻上前,把沾着口水的手指抹上女官肩头:“五品的官服确实好哈,擦手都更干净些!”
女官出离愤怒,抬起巴掌就要打。
安哥一把拿住女官手腕,另一手“啪”地一声赏了她一个耳刮子:“哎哟喂!真是罪过,姑姑脸上有一只蚊子!”
“放肆!你竟敢殴打上官!”女官捂脸尖叫。
“啪”的一声,又一记耳光落下:“天爷,这边也有!”
女官的脸立马肿起老高,呜呜地哭起来。
安哥嗤笑:“刚才不还咋咋呼呼恨不得当我老娘么?咋地挨两下就哭了?就这么点出息,还敢算计贺家哥儿?”
闻言,女官瞬间色变,但她很快稳住了自己的表情:“胡说什么?本官何时算计贺家公子?”
“不认?”安哥歪头作沉思状,“那你与高令申合谋害陛下之事,认不认?”
女官大惊:“血口喷人!”
“哎哟哟,”安哥兰花指点在她额间,“心跳得这般急,还在咱家面前装清白?”原来他始终扣着女官脉门。
女官脸上惊骇交加,又疼的厉害,豆大眼泪扑簌簌滚落。
安哥啧啧:“怎么越哭越厉害了?是不是想到从前做的坏事要被挖出来,心急如焚了?那本从六品告诉你一个诀窍——那就是把自己知道的统统吐出来,别管牵扯的是五品三品还是一品,只要你说,那等你品尝的就是好果子,若你嘴硬,那等你品尝的便是苦果……哎呀呀,本公公这文采是越来越好了,不行,回头得去跟主子炫耀炫……”
安哥还在那里叽叽喳喳,女官突然脸色一白,嘴里接连不断地吐出血来。
“虎娘们居然咬舌!”安哥大惊失色,马上给女官点穴止血。
女官倒地抽搐,很快失去知觉……
楚云霜和萧煜白见到人的时候,这个女官已经被太医宣告无法再开口说话了。
安哥在旁挠着头连声谢罪:“奴才也没想到她竟这般决绝……”
玉砂在旁气得脸更方了:“定是你又嘴贱话多!让她自觉羞辱。”
难得的,安哥没开口反驳。
“罢了,”楚云霜摆手,“人活着就好。”
“没错没错!”安哥顺着杆子就往上爬,“这可真真的是个忠仆,为了主子连死都不怕!卢远舟到底给这些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听见“卢远舟”三字,女官浑身一颤。
楚云霜精准捕捉到这细微反应,缓步上前俯身道:
“很惊讶么?即便你不说,朕也早知幕后主使。你咬不咬舌、死不死,于朕而言,并无分别……”
她声音轻柔,却字字诛心,
“……但于你却是天壤之别。若你坦白,朕自会保你亲族无虞;可若你还死守着不肯招,那你的至亲便要陪你一起丧命!他日黄泉相见,你待如何谢罪?”
她豁然起身,居高临下道:
“若卢相知道你活着落入我们手里……猜她会如何对待你的家人?”
女官此时本就脆弱敏感,听见楚云霜所说,整个人激动呜咽起来。
楚云霜对眼前人的惨状视若无睹,继续施压:
“你当然可以什么都不说,直接自尽,如你咬舌时一般,可你在宫中,即便是死了,朕说你活着,你就是活着,到时候我们再散些消息,说你已招供……怕是你全族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吧?”
女官嗓子里发出一声鬼哭似的尖鸣,膝行着去抱楚云霜的腿。
萧煜白一把把女官推搡在地,招手让安哥取来纸笔,丢到她面前:
“说不了,那就写吧。”
女官写完供词,玉砂亲自押人送去掖庭狱。
拿着墨迹还未干透的供词,楚云霜面沉似水:
“卢远舟竟然在宫里安插了这么多人!”
萧煜白轻哼道:“这女官倒是狡猾,只承认我们知道的两桩罪过,其他事情都推给了旁人,对卢远舟更是只字未提,只说高令申。”
楚云霜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她当然有所隐瞒,可有了她供出来的名单,我们就能提前防备,总比之前那般抓瞎的好。”
“再说,就算她真的供称卢远舟指使,就这么点儿东西,我们也奈何不了那只老狐狸。我回头就让玉砂安排影卫,对名单上的人严加监视。”
把证词揣进怀里,楚云霜往须弥榻上一歪,示意萧煜白也找个椅子坐,动作随意自然,仿佛她才是这凝华宫的主子。
她语气松散道:
“还没来得及问你,周洪的尸体查验得如何?死因是什么?”
萧煜白站着没动,答:
“他本就身患绝症,又长期被人用毒药控制,早已是强弩之末。这两日南雪用针药吊着,也不过是让他多捱些时辰。而且……”
他踟蹰片刻,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抬眸直视楚云霜,
“他并非出云人。”
楚云霜眉尖微蹙:
“你如何知晓?”
“臣妾已经派人查证,按他供述的时间与出云住所,根本查无此人。也就是说,周洪供述的所谓家破人亡的身世是假的。然则,因为那场战役……死伤的出云人太多了……”
萧煜白咽下喉间苦楚,继续抛出疑点,“他为什么假扮出云人,为何有这么大的仇恨,必定还有隐情。他的真实身世,想必就是他听卢远舟摆布杀人的真正原因。”
楚云霜点点头:“这件事朕知道了。不过……”
她目光如炬,紧紧锁住萧煜白,
“从昨夜到现在,不过一日光景,你就查得这么清楚了?”
“是,”萧煜白坦然相对,“臣妾一直与宫外的出云同胞保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