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岗寨聚义厅的晨雾还未散尽，徐茂公便捧着一封火漆密报快步而入，玄色官袍下摆沾着露水，显然是刚从斥候营赶来。程啸天正握着唐刀图纸琢磨改良细节，见他神色急切，便放下笔起身：“军师这急匆匆的，可是有什么要紧的军情？”
“正是！”徐茂公将密报递到案上，指尖点着信纸末尾，“李渊次子李世民派人送来密信，说太原近来收了两位能人——一位是挂锤山庄庄主梁师泰，使一对镔铁轧油锤，单柄一百六十斤，已归顺李元霸做了副将；另一位更了不得，是早年在西域颇有威名的李靖李药师，如今已在李世民麾下任职，专管兵法谋划。”
“梁师泰？”程啸天先是点头，这名字在《隋唐演义》里熟得很，本就是李元霸的得力副手，只是书中死在伍云召枪下，如今同属反隋阵营，倒能避开那场劫难。可当“李靖李药师”五个字钻进耳朵时，他手中的唐刀图纸“啪”地落在案上，瞳孔骤然收缩，猛地起身抓住徐茂公的手腕：“你说谁？李靖？可是早年在西域打过吐谷浑，能百步穿杨、还懂沙盘推演的那个李药师？”
徐茂公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惊了一下，随即点头：“密信里说，正是此人。听李世民描述，李靖精通兵法，还懂天文地理，昨日刚为太原新兵营制定了三套操练章程，连李渊都赞他‘得此一人，胜得十万兵’。”
程啸天松开手，缓步走到窗前，望着校场方向出神。晨风中飘来铁锤重甲军操练的呐喊声，可他耳边却回荡起西域戈壁的风沙声——六年前他和恩师去往西域寻找定风玉，曾偶遇李靖，并且一起同生共死过，两个人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位故友终究还是投了李世民。
“看来这世道，终究还是顺着该走的路在走。”程啸天低声感叹，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李靖投唐是《隋唐演义》里的定数，有这位“军神”辅佐，李世民如虎添翼，日后平定天下的路怕是要顺得多。他转身拿起密报，指尖扫过“梁师泰”三字，又想起书中情节：“这梁师泰本是李元霸的小弟，书中死在伍云召枪下，如今咱们和太原是盟友，伍云召又在瓦岗，倒不用担心他再遭横祸。只是这人性格莽撞，得让人捎话给李二公子，多提点着点，别让他在战场上吃了亏。”
徐茂公点头应下，又从袖中取出另一封密报：“还有件事——长安那边传来消息，南阳朱灿自称‘南阳王’，江淮杜伏威称‘吴王’，加上之前河西的李轨，如今已有三路反王公然称王。可杨侑和宇文化及压着消息，没敢告诉南巡的杨广，只让各地官府自行防备。”
“压着？”程啸天眉头一挑，将密报扔在案上，“压着好啊！朝廷都不着急，咱们更无需理会。只是那个朱灿得想办法灭了。程啸天心里叨咕道：这个朱灿可是会吃人的，不能留他，不然很多百姓都得成为他的“口粮。”杨广还在江南醉生梦死，宇文化及又在长安培植势力，杨侑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大隋的江山，早晚得毁在这群人手里！”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脚步声，秦琼和罗成并肩而入。秦琼接过徐茂公递来的密报，便皱起眉头：“朱灿在南阳劫掠百姓，杜伏威收拢江淮匪患，这两人若不尽快剿灭，迟早是大患。只是杨广被蒙在鼓里，宇文化及又不肯出兵，怕是要让他们坐大。”
罗成也附和道：“我爹在北平府也收到了消息，说朱灿的人已经快打到冀州了，若朝廷再不出兵，北平府怕是也要受波及。只是眼下咱们瓦岗刚打完契丹，如果再出兵的话，会不会引起朝廷的注意？”
程啸天走到案前，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南阳、江淮两地：“咱们暂时动不了，但有人不会坐视不管。登州的靠山王杨林，最是忠于杨家，他若知道这消息，定会逼着杨广回朝。”
他猜得没错，此时的登州王府内，杨林正将密报摔在案上，紫袍金甲上的龙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案前的副将吓得单膝跪地，连大气都不敢喘——自杨林镇守登州以来，还从未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昏庸！真是昏庸！”杨林的声音带着颤抖，手指着南方，“杨广这蠢货，放着天下大乱不管，跑去江南游山玩水！朱灿、杜伏威、李轨，三路反王都敢称王了，他还在龙舟上搂着美人喝酒！宇文化及那奸贼更是该死，这么大的事竟敢压着不报，是想等杨广死在江南，他好趁机夺权吗？”
副将连忙劝道：“王爷息怒，眼下当务之急是让陛下知道实情，赶紧回朝主持大局。您不如派心腹快马去江南，把消息递到陛下手里？”
“递！必须递！”杨林猛地一拍案几，茶杯震得叮当响，“你亲自去，带我的令牌，务必在五日内见到杨广！告诉他，三路反王已占了半壁江山，瓦岗寨拥兵十万，李渊在太原私招兵马，再这么下去，他杨家的江山就没了！”
他顿了顿，走到窗边，望着长安方向，语气缓和了几分：“再告诉他，杨义臣刚平了高士达和张称金，是眼下最得力的将领。若他肯回朝，我便推举杨义臣为主帅，再调几位将领相助，定能剿灭反贼。若是他还执迷不悟……”
杨林没再说下去，可眼底的失望却藏不住。他辅佐杨家三代，从隋文帝杨坚开国到杨广登基，一生都在为大隋镇守疆土，如今看着这江山一步步走向崩塌，心中的痛比刀割还甚。
副将领命起身，刚走到帐门口，又被杨林叫住：“等等！你再告诉杨广，若他不愿回朝，便即刻下旨，让太子杨侑亲征！就算杨侑无能，也得让他知道，这江山不是用来享乐的！”
副将躬身应下，转身快步离去。帐内，杨林拿起案上的虎头枪，枪尖寒芒在烛火下闪烁。他望着枪杆上的裂痕——那是早年平定突厥时留下的伤痕，那时的大隋兵强马壮，哪曾想短短数年，竟落得这般境地。
“老臣还在，大隋就不能亡！”杨林握紧长枪，语气坚定。他走到沙盘前，指尖划过登州到长安的路线——若杨广真的不肯回朝，他便亲自领兵去江南，就算绑，也要把这位昏君绑回长安。
而此时的大运河上，杨广正搂着萧美娘坐在龙舟甲板上，看着两岸的江南春色，手中酒杯里的琼浆泛着琥珀色的光。宫女们弹奏着《霓裳羽衣曲》，曲调悠扬婉转，却不知千里之外的登州，正有一道急令快马加鞭赶来；更不知瓦岗寨的程啸天，已因李靖的归唐而重新审视天下局势。
夜色渐深，瓦岗寨的聚义厅依旧灯火通明。程啸天将两封密报叠放在一起，对徐茂公、秦琼等人道：“杨林派人参奏杨广，这是好事。不管杨广会不会回朝，至少能打乱宇文化及的计划。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操练兵马，等杨广回朝的消息传来，咱们再做下一步打算。”
秦琼点头：“我这就去通知各营统领，加练骑兵的冲锋阵型。”罗成也起身：“我去神箭营看看，让王伯当他们多练些破甲箭，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散去后，程啸天独自留在聚义厅，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李靖归唐，梁师泰投李，杨林逼宫，三路反王崛起，这乱世的棋局，正朝着越来越复杂的方向发展。他拿起案上的唐刀图纸，指尖拂过刀刃的线条——不管未来有多少变数，只要瓦岗的兵马足够强，只要身边的兄弟还在，他就有信心，在这乱世中为百姓闯出一条太平路。
夜风穿过帐帘，吹动案上的密报，纸上“李靖”二字在灯火下格外清晰。程啸天轻声自语：“李药师，多年未见，希望下次见面时，咱们还是并肩作战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