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于悬剑崖顶的日子,彻底模糊了昼夜与时间的界限。
对于云棠而言,每一刻都成了煎熬。那间简陋的石室,与其说是居所,不如说是一个精美的展示笼,而她,就是被囚于其中,供唯一观赏者把玩的雀鸟。
墨渊不再满足于三次固定的“清扫”时间进行观察。他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水银,无孔不入地弥漫在崖顶的每一寸空间,自然也笼罩着那间小小的石室。云棠的任何一丝细微动静——翻身的窸窣、睡梦中无意识的呓语、因寒冷而轻微的颤抖——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感知中。
她不敢随意走动,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在石室周围极小的一片区域,那道紧闭的黑色殿门,如同天堑,是她绝对不敢逾越的雷池。她甚至不敢长时间望向山下,生怕那偶尔流露出一丝对自由的渴望,会再次引来无法承受的怒火。
她变得愈发沉默,像一株生长在阴影里的苔藓,努力吸收着稀薄的空气和水分,只为存活。
然而,墨渊显然并不满足于她仅仅是“存活”。
“过来。”
这日清晨,云棠刚走出石室,那道冰冷的意念便如期而至。
她顺从地走到殿门外那片熟悉的石坪上,垂首敛目。
一只与之前相似的寒玉瓶,无声地出现在她脚边。只是这一次,瓶中的液体不再是乳白色的“玉髓灵乳”,而是一种近乎透明、泛着淡淡莹光的琥珀色灵液,散发着更加浓郁醇厚的芬芳。
“饮下。”
没有解释,没有缘由,只有命令。
云棠已经习惯了这种单方面的“赏赐”。她默默捡起玉瓶,拔开瓶塞,将那琥珀色的灵液一饮而尽。
与“玉髓灵乳”温和滋养肉身不同,这灵液入口,初时如清泉甘冽,旋即化作一股灼热的气流,直冲四肢百骸,最后竟丝丝缕缕地汇向她那闭塞的、几乎不存在的灵根所在!
一股针扎似的、混杂着灼热与刺痛的奇异感觉从丹田处传来,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那感觉并不剧烈,却无比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强行撬动她与生俱来的、坚固的“枷锁”。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活性灵力强行冲击宿主灵根壁垒!该过程可能伴随强烈不适,存在未知风险!】
系统发出急促的警报。
墨渊的神念紧密地锁定着她,观察着她身体的每一分变化,每一丝反应。他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实验,记录着“药剂”在“材料”上产生的效果。
片刻后,那灼热刺痛感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轻盈感,仿佛体内沉积多年的污垢被洗去了些许,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她能感觉到,自己那微末的灵力,似乎……凝实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今日清扫,运转我传你的基础引气法门。”墨渊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容置疑。
他竟要她在如此浓郁的剑意威压下,运转那套他随手丢给她、玄天宗最低阶的引气法门?
云棠不敢违逆,只能尝试着,在挥动扫帚的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导体内那丝微弱得可怜的灵力,按照法门路线运转。
“呃!”
几乎是灵力开始运转的瞬间,周遭那原本只是弥漫的凛冽剑意,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如同无数根细密的冰针,顺着她运转的灵力,狠狠刺入她的经脉!
剧痛!远比方才灵液冲击灵根更甚的剧痛!
她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摇摇欲坠,手中的扫帚几乎再次脱手。
“继续。”
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云棠咬紧牙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敢停下。她能感觉到,在那剑意如同酷刑般的“锤炼”下,她原本孱弱窄小的经脉,正被强行拓宽,那丝微弱的灵力,也在以一种痛苦的方式被提纯、压缩。
这根本不是修炼,这是酷刑!是以痛苦为代价,强行改造她的身体!
一天的“清扫”结束,云棠几乎是爬回石室的。
她瘫倒在冰冷的石床上,浑身如同被拆散重组过一般,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经脉里残留着被剑意穿刺后的灼痛和冰寒。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痛苦,让她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夜色深沉,寒风依旧。
在她意识昏沉,即将被痛苦和疲惫拖入睡眠时,那股冰冷的气息再次降临。
墨渊无声地出现在石床边,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即使在睡梦中依旧因痛苦而微微蹙眉的小东西。
他伸出手,指尖凝聚着柔和而精纯的灵力,缓缓拂过她的眉心,顺着手臂的经络,一点点抚平那因强行拓宽而受损的脉络。
温暖的灵力流淌而过,如同最好的镇痛药剂,极大地缓解了那令人崩溃的剧痛。云棠在梦中无意识地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身体也不自觉地向着那温暖源头的方向靠拢。
墨渊任由她无意识地贴近,指尖的动作细致而耐心。他“看”着她经脉在痛苦锤炼与温和修复下,正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发生着蜕变,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掌控一切的满足。
痛苦,是他给予的。
抚慰,也是他给予的。
他要让她身体的每一分变化,每一次感知,都深深地烙印上他的痕迹。让她从灵魂到肉身,都清晰地认识到,她的存在,她的“变好”,皆源于他的意志与手段。
这是一种极致的饲育。以痛苦为鞭策,以抚慰为诱饵,一步步地将她塑造为他所期望的模样。
云棠沉浸在那驱散痛苦的温暖中,沉沉睡去。她不知道,这白日里如同凌迟般的痛苦,与夜晚这如同恩赐般的抚慰,共同构成了一张细密的大网,正将她拖向更深沉的依赖与无法逃离的深渊。
饲育仍在继续,而囚徒尚未察觉,自己正逐渐迷失在饲主精心编织的牢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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