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山摇!
整个地下遗迹仿佛成了一艘在惊涛骇浪中颠簸的破船,剧烈的震动从脚下深处狂暴地传来,带着一种要撕裂一切的毁灭意志。
巨大的石块从头顶上方不断砸落,轰击在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溅起漫天烟尘。残存的石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纷纷断裂倒塌,更多的墙壁在轰鸣中化为齑粉。
那笼罩而来的威压,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它并非源自某个具体的生物,而是仿佛来自这片大地本身,古老、蛮荒、充斥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与死寂。在这股威压面前,化玄境的修为渺小得如同蝼蚁,连挣扎的念头都难以生出。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光幕外,那矮壮汉子脸色煞白,之前的凶狠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他手中的鬼头大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消瘦佣兵也是面无人色,他死死盯着震动传来的黑暗深处,声音干涩发颤:“大哥……这动静……绝不是我们能招惹的!快走!!”他几乎是嘶吼出声,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两人再也顾不得洛白和林影,甚至连掉落的武器都来不及捡,狼狈万分地转身,爆发出全部速度,向着来时的方向疯狂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然而,他们刚冲出不到十丈,异变再生!
轰隆——!
前方不远处,地面猛地向上拱起,随后轰然炸开!一道粗壮无比、完全由漆黑泥土和破碎岩石构成的洪流,如同挣脱了束缚的洪荒巨兽,从地底咆哮着冲天而起!
这泥石洪流之中,竟夹杂着无数惨白的、不知属于何种生物的巨大骨骼碎片!洪流直冲上遗迹顶部,狠狠撞击在岩壁之上,引发更大的坍塌。紧接着,洪流如同瀑布般向四周倾泻而下,瞬间就将那一片区域彻底淹没,也彻底堵死了两名佣兵逃跑的路线。
惨叫声戛然而止。
两个化玄境巅峰的佣兵,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没能做出,就如同被洪水淹没的蚂蚁,瞬间消失在那狂暴的泥石流之下,气息彻底湮灭。
看到这一幕,偏殿内的洛白和林影也是头皮发麻,心底寒气直冒。化玄境巅峰,在外界已是一方高手,却在这突如其来的天地之威面前,死得如此轻易,如此微不足道。
“不是针对我们,是这片遗迹地底的东西……被惊动了。”林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强忍着体内因强行催动古阵而翻涌的气血,美眸紧紧盯着外界那毁灭般的景象,“可能是我们激发的阵法能量,也可能是刚才那些佣兵的攻击,或者……只是它沉睡到了尽头。”
洛白背靠着冰冷、仍在轻微震颤的墙壁,大口喘息着,努力平复体内躁动的玄力和翻腾的气血。刚才短暂却激烈的战斗几乎耗尽了他勉强恢复的力量,此刻握剑的手臂仍在微微痉挛。他望着光幕外那如同末日般的景象,沉声道:“这古阵……能撑住吗?”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的问题,笼罩殿门的银色光幕猛地一阵剧烈闪烁,其上流淌的符文变得明灭不定,光幕的厚度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起来!整个阵图发出的嗡鸣声变得断断续续,仿佛一个不堪重负的老人正在痛苦呻吟。
显然,这残缺的古阵在经历了漫长岁月后,其残存的力量本就不多,方才被林影强行激发抵挡佣兵,此刻又要承受这波及整个遗迹的剧烈地震和那恐怖威压的冲击,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
林影脸色一变,迅速再次盘膝坐下,双手印诀变幻,将自身所剩不多的玄力再次注入阵眼,稳定阵法。
“不行!外力冲击太强,这阵法本身也快到极限了!”林影急促地说道,清冷的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一抹焦急,“一旦阵法破碎,我们……”后果不言而喻。要么被活埋在这崩塌的遗迹之下,要么直接暴露在那能瞬间吞噬化玄境巅峰的可怕地脉冲击之中。
洛白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剧烈震颤、不断有碎石落下的偏殿。殿顶已经开始出现裂缝,更多的灰尘簌簌落下。这里不能再待了!
他的目光越过明灭不定的光幕,看向外界那一片混乱的废墟。地震似乎稍歇了少许,但那令人心悸的威压依旧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地底深处传来沉闷的隆隆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移动。
“守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洛白当机立断,一把拉起林影,“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找个更坚固的地方躲藏,或者……找到出路!”
“可是外面……”林影看向光幕外,那吞噬了两名佣兵的泥石流区域仿佛一个死亡的禁区。
“不能等阵法完全破碎被动挨打!趁现在还有一丝庇护,冲出去!赌一把!”洛白的语气斩钉截铁,眼神中闪烁着冒险的光芒和求生的坚定。绝境之下,往往只有搏命才能挣得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那银色光幕发出了“咔嚓”一声脆响,一道清晰的裂纹自顶端蔓延开来!
没时间犹豫了!
“走!”洛白低吼一声,冲锋在前,一只手紧握断剑,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就在光幕剧烈闪烁、裂纹密布、即将彻底消散的前一刹那,洛白动了!
他脚下猛地发力,天道诀催动到极致,二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偏殿!
就在两人身影掠出的瞬间,身后的银色光幕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彻底炸开,化作漫天闪烁的光点,迅速湮灭在空气中。那座古老的阵图也彻底黯淡下去,核心处的宝石“噗”的一声化为了粉末。
几乎在同一时间,又一阵更强烈的震动传来,他们刚刚容身的偏殿发出一声巨大的哀鸣,半个殿顶轰然塌陷下来,巨石和尘土将那里彻底淹没!
洛白和林影虽然冲了出来,但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那弥漫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水,沉重地压在身上,不仅极大地限制了他们的行动速度,更是不断冲击着他们的神魂,试图将恐惧和绝望植入他们的心灵。
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九幽地底的阴冷死寂气息。
脚下的大地不停震颤,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黑色缝隙。四周不断有巨大的石块从上方砸落,必须时刻保持移动和高度警惕,才能避免被砸中或吞没。
“那边!”林影目光飞快扫视,最终指向左前方。
那里似乎是一段嵌入巨大岩壁中的廊道遗迹,由一种漆黑的巨石砌成,虽然也有部分坍塌,但主体结构看起来异常坚固,在如此剧烈的震动中似乎受损较轻,或许能暂时躲避。
两人不敢有丝毫停留,将身法施展到极限,在不断崩塌的废墟中艰难穿梭,躲避着落石和地缝。
轰!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擦着洛白的后背砸落,惊出他一身冷汗。
林影则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脚下突然扩宽的一道裂缝,那裂缝中吹出的阴风冰冷刺骨。
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与死亡擦肩而过。
终于,有惊无险地冲入了那段漆黑的廊道。一进入廊道,虽然地面的震动依旧强烈,但来自头顶的落石威胁却大大减少,让人稍微能喘一口气。
廊道内部异常宽阔且深邃,通向未知的黑暗。两壁是冰冷的黑色巨石,打磨得相对平整,上面刻满了与之前阵图类似的繁复纹路,只是这些纹路更加古老,也更加黯淡,似乎失去了所有能量。
空气在这里更加阴冷,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似乎也被厚重的石壁阻挡了少许,虽然依旧存在,但不再像外面那样令人难以动弹。
二人靠着一面石壁休息。两人都是气喘吁吁,汗水和灰尘混合在一起,显得极为狼狈。
洛白警惕地注视着廊道两端。一端是他们来的方向,已经被不断崩塌的废墟部分堵塞,烟尘弥漫;另一端则深入无尽的黑暗,不知通向何方,寂静得可怕,只有远处地底传来的沉闷轰鸣和岩石挤压的嘎吱声作为背景音。
“你怎么样?”洛白看向林影,语气带着关切。
林影微微摇头,取出一枚丹药服下,闭目调息了片刻,才缓缓睁开眼:“还死不了。玄力透支,魂力也被那威压冲击得不轻。”她顿了顿,目光看向廊道深处,“这里……似乎有些不同。”
“嗯?”洛白也凝神感应。的确,这条廊道虽然同样古老,但给人的感觉却和外面的废墟不太一样。外面的废墟是彻底的死寂和破败,而这里……虽然同样空旷冰冷,但那石壁上的纹路,似乎残留着一种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规律性波动。
“这条廊道,可能曾是通往天衍宗重要区域的路径。”林影推测道,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石壁上冰冷的刻痕,“这些符文……比外面的防御阵图更加复杂深奥,涉及到了空间和封印的领域。只是……能量早已耗尽太久太久了。”
就在这时,那从地底深处传来的、令人不安的沉闷轰鸣声,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而且……方向似乎正是来自于这条廊道的深处!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和惊疑。
难道这毁灭一切的动静源头,就在这条廊道的尽头?
前有未知源头的大恐怖,后有不断崩塌的绝路。他们似乎闯入了一个更深的绝地。
“要不要……进去看看?”洛白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恐惧固然有,但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和探索欲,以及绝境中寻找转机的渴望,也同样在驱使着他。
林影沉默了片刻,仔细倾听着那从深处传来的、富有节奏感的沉闷轰鸣。她忽然蹙起秀眉,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不确定:“这声音……这波动……有些奇怪。不像是纯粹的毁灭……反而……反而有点像……”
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像什么?”洛白追问。
“像……心跳。”林影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意味,“一个巨大无比的、沉睡在地脉深处的……心跳声。”
这个想法太过骇人听闻。地脉之心?古老的存在?无论是哪一种,都远超他们目前的认知和理解范畴。
但这句话,却像是一点微光,骤然照亮了洛白脑海中的某个角落!
地脉……心跳……天衍古宗……推衍之术……封印……
一些碎片化的信息似乎开始在他脑海中碰撞。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廊道深处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如果……如果这动静并非要毁灭一切,而是某种……被封印的东西正在苏醒呢?”洛白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天衍宗精研阵法与推衍,他们选择将宗门建在这地底深处,会不会……不仅仅是为了隐蔽?会不会……也是为了镇压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