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回府顶撞了二少爷和三小姐后,柳月娘在林府的行为愈发“放肆”起来。她仿佛将一切行动自如,来去随心,发挥到了极致,甚至有些过头了。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林宸宇处理完家族事务,刚踏进宸极轩院门,就看见柳月娘正斜倚在院中梨花树下的软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锦被,闭着眼,似乎睡着了。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长睫如蝶翼般静谧。
林宸宇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正准备悄悄走近,却见柳月娘眼皮未抬,红唇微启,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鼻音,模糊地命令道:
“渴了。”
林宸宇脚步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她这是在跟谁说话?院中的侍女早已被她打发去了外间候着。
见没有动静,柳月娘有些不耐烦地微微蹙眉,依旧闭着眼,声音清晰了些,带着理所当然的指使意味:“林宸宇,没听到吗?我渴了,要喝你书房里那种云雾灵茶,用清晨收集的荷露泡。”
林宸宇站在原地,脸色微沉。他堂堂林家大少爷,何时被人如此呼来喝去过?即便是当初的阿宁,对他也是温柔小意,何曾有过这般姿态?
林宸宇心中不悦,可目光触及她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那点不悦却又诡异地消散了些许。他沉默片刻,竟真的转身,亲自去书房取茶叶,又吩咐心腹侍从立刻去取储存的荷露。
当他端着泡好的、温度适中的灵茶回到院中时,柳月娘已经坐起身,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一缕长发。她接过他递来的茶杯,小口啜饮着,姿态优雅,却连一句“多谢”都无,仿佛他做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
喝完茶,她将空盏随意往他手里一塞,又懒懒地躺了回去,指了指石桌上果盘里的葡萄:“剥。”
林宸宇看着那盘晶莹剔透的紫玉葡萄,再看看重新闭上眼、如同等待仆人伺候的大小姐般的柳月娘,一股邪火混着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直冲头顶。他捏着茶杯的手指收紧,骨节泛白。
她怎么敢?!
他几乎要忍不住出声呵斥,质问她究竟将他当成了什么?
可就在这时,柳月娘似乎等得不耐烦,微微睁开眼,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畏惧,没有讨好,只有一丝淡淡的不耐和“你怎么还不动”的疑问。
就是这一眼,让林宸宇即将爆发的怒火猛地卡住。
他看着眼前这个与他记忆中温婉柔顺的阿宁没有半分相似的女子。阿宁会因为他蹙眉而忐忑不安,会因为他一句夸奖而欣喜半天,会细心周到地伺候他的起居,唯恐有丝毫怠慢。
可柳月娘呢?
她使唤他如同使唤下人,现在甚至懒得在他面前伪装一丝一毫的柔顺!
我居然为这样的女人心动?为她跑前跑后,泡茶剥葡萄?
可恶!真是可恶!
林宸宇心中天人交战,耻辱感与被这种截然不同的鲜活气质所吸引的悸动疯狂交织。最终,在那股诡异悸动的驱使下,他几乎是咬着牙,坐到了石凳上,伸手拿起一颗葡萄,动作僵硬地开始剥皮。
他修长的手指沾染上紫色的汁液,显得有些笨拙。他何曾做过这种事?
柳月娘微微睁开一条缝,看着林家堂堂大少爷,此刻正绷着脸,正专注地跟一颗葡萄较劲,她就是要这样。不再小心翼翼,不再看人脸色。既然他非要将她绑在身边,那她就让他好好“享受”一下这的代价。
林宸宇将剥好的、晶莹剔透的果肉递到她唇边。柳月娘就着他的手,张口含住,柔软的唇瓣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的指尖。
那一瞬间的温软触感,林宸宇缩回手,心跳竟漏了一拍。他看着她咀嚼的样子,看着她对自己造成的冲击浑然不觉的模样,一股更深的烦躁和一种强烈的、想要将她这层冷漠外壳彻底撕碎的欲望,汹涌而来。
他盯着她,声音有些沙哑:“柳月娘,你当真一点规矩都不讲了?”
柳月娘咽下葡萄,这才慢悠悠地完全睁开眼,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规矩?林大少爷不是说,我在府中,一切自由,来去随心吗?怎么,我现在想喝茶,想吃葡萄,便是没规矩了?那你这承诺,未免也太不值钱了些。”
她顿了顿,眼神带着几分戏谑,补充道:“还是说,林大少爷更怀念以前那个对你百依百顺、小心翼翼的阿宁?”
这话刺中了林宸宇内心最隐秘的纠结和痛处。
他站起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林宸宇看了柳月娘片刻,最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拂袖转身,几乎是有些狼狈地快步离开了宸极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