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电子沙盘上,猩红色的图标铺满了整个东北版图,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
地下指挥中心,死寂一片。
李云龙、孔捷、丁伟,三位已经脱胎换骨的合成军军长,此刻都面色凝重,死死盯着沙盘上那片代表着敌人的红色。
他们见识过未来的钢铁洪流,也亲手指挥过摧枯拉朽的闪电战。
可眼前这阵仗,依旧让他们的心脏感到一阵沉重的压迫。
“这就是关东军,小鬼子最后的家底。”
凌天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丝凝重。
抬手在沙盘边缘一划,一组组数据流在旁边的大屏幕上浮现。
“账面兵力七十八万,但这只是一个数字。”
凌天的手指在沙盘上划过一个巨大的区域,覆盖了奉天、长春、哈尔滨等工业重镇。
“真正的麻烦,是这个。”
屏幕上,一行加粗的黑体字跳了出来:满洲重工业开发株式会社。
下面是无数分公司的名字:鞍山制铁所、本溪湖煤铁公司、满洲飞机制造、同和汽车工业……
李云龙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带着部队猛打猛冲的莽夫了。
在指挥室里泡了几个月,又恶补了无数现代战争的知识,他比谁都清楚这些名字意味着什么。
“他娘的,”他低声骂了一句,“这帮狗日的,是在咱们的土地上,又建了一个日本。”
“没错。”凌天点头,“它有自己的钢铁厂、发电站、飞机厂、兵工厂,甚至能独立生产坦克和重炮。它是一个可以自我循环、以战养战的战争机器。”
“不单纯是一支军队了,更是一个武装到牙齿的军国主义实体。”
孔捷一直沉默地抽着他的烟袋锅,此刻抬起头,沙哑地开口:“也就是说,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能自己造血的敌人。打得越久,他恢复得可能就越快。”
“正是如此。”
凌天看向众人,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不再是单纯的军事问题,这是一场工业体系的对撞。我们的优势在于技术代差,而他们的优势在于经营了十多年的地利,人力,和庞大的存量。”
他在控制台上下达了指令。
“风后,启动第一号推演方案。”
“以第一、第二、第三合成军为主力,从山海关一线,发动正面强攻。目标:七日内,解放奉天。”
嗡——
电子沙盘上的图标瞬间活了过来。
代表着三个合成军的蓝色箭头,如同三柄无坚不摧的利剑,狠狠刺向了日军在山海关锦州一线布下的防线。
推演开始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在他们的预想中,这将是一场摧枯拉朽的胜利。
毕竟,面对拥有制空权、拥有99A主战坦克、拥有远程火力的己方,日军那些二战时期的防御工事,应该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然而,沙盘上的景象,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蓝色的箭头确实势如破竹,日军的第一道防线在饱和式的火力覆盖下,几乎是瞬间就被撕开。
但是,就在蓝色箭头突入防线纵深的瞬间,沙盘上,代表着整个东北工业区的无数工厂图标,同时变成了刺眼的红色,并开始剧烈闪烁。
“警报!风后冰冷的电子音响起,“侦测到敌方启动玉碎焦土预案。敌军在撤退前,将系统性爆破所有重工业设施、矿山、水坝及交通枢纽。”
屏幕上,模拟画面飞速切换。
鞍山制铁所高耸的炼钢炉轰然倒塌。
丰满水电站的大坝被炸开缺口,滔天洪水向下游奔涌。
无数铁路桥梁被从中间炸断,扭曲的钢轨指向天空。
整个东北的工业命脉,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模拟中,化为一片废墟。
与此同时,另一个窗口里,代表己方弹药的库存条,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飞速下降。
云爆弹、钻地弹、末敏弹、反辐射导弹……
为了快速清除那些永备工事群,弹药消耗大得惊人。
“推演结束。”
风后的声音毫无波澜。
“结果判定:战术胜利,战略失败。我方预计耗时九十六小时,可攻占奉天。但目标区域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工业设施将被彻底摧毁,高技术弹药储备消耗百分之六十三。”
“预计此战过后,我方工业化进程将延滞至少三年。”
指挥室里,落针可闻。
李云龙看着那片化为焦土的模拟影像,收起了所有的轻视之心。
缓缓靠在椅背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卷,点上,却没有抽。
烟头的火星在昏暗的灯光下明灭不定。
“这帮龟孙子……”他喃喃道,“这是在东北,给他们自己,也给咱们,筑了一口铁棺材啊!”
他想赢。
但更想要一个完整的、富饶的、能为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生产粮食和布料的东北。
而不是一片被战火烧成白地的废墟。
丁伟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他们这是算准了我们投鼠忌器。用整个东北的工业基础来当人质,逼我们跟他们打慢仗,打消耗战。”
“一旦我们被拖入持久战,”凌天接过了话头,切换了另一个画面。
沙盘上,从朝鲜半岛和日本本土,出现了大量新的红色箭头,源源不断地开进东北。
“他们是日军最后的战略精华。无论是士兵的训练水平、军官的指挥能力,还是部队的战斗意志,都远不是华北方面军能比的。一旦陷入泥潭,对我们极为不利。”
严峻的现实,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每个人的头上。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最后一战,将是他们建军以来,面对的最强大、最专业、也最狡猾的陆上之敌。
这将是一场智慧、勇气与国运的终极考验。
“所以,”凌天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常规的打法,硬碰硬的消耗战,是我们必须极力避免的。”
“对付这个盘踞在东北的巨大毒瘤,不能用斧头砍,得精准地切掉它的中枢神经,让它自己从内部瘫痪!”
他的话,让在场的将领们眼神同时一亮。
李云龙猛地掐灭了烟头,抬起头,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
“顾问,你的意思是?”
凌天缓缓走到巨大的电子沙盘前,伸出了手指。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的指尖移动。
他的手指,没有指向重兵云集的山海关。
而是落在了地图的另一侧。
那片蔚蓝色的,代表着海洋的区域。
渤海湾。
然后,他的手指,从渤海湾的海岸线上,缓缓划出了一道凌厉的、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弧线。
那道弧线,绕过了整个关东军重兵布防的南满防线,如同一柄从天而降的利刃,直直地插向了敌人的侧后方。
辽东半岛!
“既然不能从大门硬闯,”凌天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石破天惊的力量。
“那我们就翻墙进去!”
“从他家的后院,点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