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天界,自从当年虚魇魔尊夺舍段纲的肉身,逃离净灵门遗址之后,他便潜伏在这片灵气凋零之地,默默修养,转眼已过去三十余年。
三十年,对寻常凡人来说,足以让青丝变白发,让一代人成为黄土。但对虚魇魔尊而言,却只是一段屈辱的蛰伏。
小灵天界,本该是灵气充盈之地,如今荒废成这样,一副临近末法时代的惨状。虚魇魔尊每一次调息,都能感受到那稀薄得几乎无法凝聚的灵气在经脉间流淌,如同断流的溪水,难以滋养他的肉身与元神。
他曾悄然潜伏,在群山深处搜寻过灵药。偶尔也能发现几株药草,但大多已经灵力不佳,药力所剩无几。至于天材地宝,更是凤毛麟角。那些真正有价值的灵物,往往深藏于凶险莫测的禁地。以他如今仅仅金丹境的虚弱修为,贸然进入,等于自寻死路。
“哼,昔年老夫本尊何等威风,如今竟落到与凡人争残羹冷炙的地步……”虚魇魔尊站在一座荒山之巅,神色阴沉。
夺舍段纲之后,他的确保存了一条残命,但魂体受创极重。三十年来,修为仅仅恢复到金丹层次,元神虚弱,神通大减。还好这是在小灵天界,若是在荒土,随便碰上一个稍有底蕴的金丹修士,他恐怕也难以逃生。
这让虚魇魔尊心中郁郁难平,却也无可奈何,他这夺舍之身,近年魂体才彻底融合这具肉身。不久之后,一股危险的气息便悄然笼罩而来——他发现,有人在追他。
夜色下,虚魇魔尊正盘膝吐纳,忽而眉头一皱,抬头望向天际。他能感应到两道血色的红线在万里外掠过,正朝自己逼近。
“祭血觅踪?”他目光一冷,旋即冷笑,“呵,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必定是段纲的族人。”
没错,追寻的人,正是段贡牧与段申泽。
二人一直不肯放弃追查段纲的下落,自从离开凤麟门之后,便一直在小灵天界逗留,施展祭血觅踪,以血脉为引,追索而来。
虚魇魔尊连忙逃离,就这样一追一逃了一段时日,他心中烦躁:“哼,区区两个小辈,偏要与本尊纠缠不休!”
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确实有些手段。每次他以秘术掩盖气息,换了方位,他们仍能循迹而来。若非他提前感应,总能抢先一步避开,此刻恐怕早已被堵个正着。
在荒野的风声里,段贡牧咬牙低吼:“该死!又让那贼子跑了!”
段申泽沉着脸,冷声道:“他似乎能提前感应到我们的追踪。难道,他掌握了某种古老神通?”
段贡牧揣测说道:“看来段纲已经遇险了,否则他为什么一直躲着我们。”
“嗯,有可能被挟持,也有可能被夺舍,不管是谁,惹到我们段家,就不会轻易放过他!”
两人追之不舍,虚魇魔尊避之不及。如此僵持下去,他心知迟早会出事。
终于,在一次险些被逼入绝境后,虚魇魔尊不得不做出决定。
他冒险借助药仙门遗留下的传送阵,利用段纲的信物,强行激活禁制,踏入虚空裂缝。灵光闪烁间,他的身影消失在小灵界。
等段贡牧、段申泽追至时,传送阵已是残破不堪,阵纹一片死寂。
“该死!他竟然毁了传送阵!”段贡牧怒拍石壁,眼中杀意汹涌。
段申泽沉吟片刻,道:“他去了荒土之地。”
二人对视一眼,俱是眼神森寒。段家之仇,绝不能轻饶!
荒土之地,天地灵气充裕。虚魇魔尊现身于此,心中并无半分安稳。
他非常清楚,一旦被段家追上,再难脱身。于是一路行来,他刻意压低气息,甚至改变行迹。
然而,他的谨慎依旧引起了药仙门门人的注意。毕竟,从小灵天界方向传来的修士,也就寥寥数人,而且段家当初和药仙门也打过招呼。
几日后,段贡牧与段申泽追至药仙门辖地,得知有一名修士仓惶离去,心中顿时笃定:“定是那孽障!”
药仙门的几名弟子也随即加入追捕,风声渐紧。
虚魇魔尊不得不一路狂逃,直到进入梵丹城,方才停下脚步。
梵丹城是荒土药仙门与血灵门接壤的城市。城内修士鱼龙混杂,买卖交易无所不有。
虚魇魔尊踏入此地,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在街市上,他披着一袭青袍,神色淡漠,宛如一个普通的游历道人。
“若再被祭血觅踪盯上,迟早会暴露。”他思忖良久,终于在城中寻到几样罕见的材料。在密室里,虚魇魔尊布下禁制,将那些材料逐一炼化,最后化作一张乌黑古符。符箓上符纹交织,宛如蛇影游走。
他毫不犹豫地将符箓吞入体内。刹那间,一股阴冷的波动弥漫开来,将他与段纲血脉的联系彻底切断。
与此同时,远在荒土边缘,正施展秘法的段贡牧和段申泽猛然一震。
“怎么回事?!”段贡牧脸色一变,额头冷汗涔涔。
段申泽沉声道:“气机被彻底屏蔽了……我们的祭血觅踪锁不住他了。”
二人面色铁青,心中郁郁。追逐多年的仇敌,就此彻底失去了线索!
密室之中,虚魇魔尊缓缓睁眼,眼底闪过一抹阴鸷的笑意,“呵呵……终于摆脱那两个烦人的尾巴了。”
他低声喃喃,伸手抚过自己的面庞。只见一层黑雾弥漫,顷刻间,容貌悄然变化。
原本段纲的面貌,逐渐变得陌生。眉目间多了几分儒雅,鬓角添了丝许白发,看上去不过是一位中年道人。
从此,世人眼中,段纲已死。
一个新身份悄然诞生——“许砚道人。”
他在梵丹城购置宅院,以此为据点,低调行事,静待时机。
街头巷尾的修士,渐渐熟悉了这个新面孔:一个面相冷峻,却颇有风度的游历道人。他偶尔出手,炼制一些符箓、丹药,手段不凡,却从不张扬。
而在更深的暗处,虚魇魔尊的野心,依旧如毒火般暗暗燃烧,“净灵门,你们害得我好惨,老子我还是活下来了......这荒土,日后都将臣服在我脚下!”
他负手而立,眸光如深渊,荒土风沙呼啸,呼呼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