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来自九幽深处的叹息，裹挟着万古不散的阴冷与邪恶，像重锤般砸在每个人的神魂上。溶洞摇晃得愈发剧烈，头顶的钟乳石带着尖啸坠落，砸在地上碎成齑粉；地面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缝隙，黑色魔气从缝隙里丝丝缕缕往上冒，连暗河的水都被染得泛出诡异的黑晕，疯狂倒灌进裂缝中。
“通道……真的被打通了！”凌风脸色剧变，再也顾不得审问白辰。他手腕一送，冰魄剑毫不犹豫地刺穿白辰的咽喉——这叛徒勾结魔道、残害同门，本就该死，此刻更没时间留他性命。
剑尖拔离时，带出一串滚烫的血珠。白辰脸上的疯狂笑容瞬间凝固，眼中最后残留的，是对力量的贪婪与未得古剑的不甘，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走！”凌风俯身一把抱起昏迷的林小满，她身子轻飘飘的，像片随时会碎的羽毛。他对柳青青厉喝一声，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崩塌的溶洞，每一秒都在与死神赛跑。
柳青青也知此刻生死一线，强压下心中的震颤，水蓝色剑光裹住周身，一边挥剑斩开前方坠落的碎石，一边紧随凌风身后。她余光瞥见凌风衣襟上不断扩大的血渍，心揪得发紧——这位素来要强的师兄，此刻已快到极限。
暗河的水冰冷刺骨，还带着浓郁的魔气，不断侵蚀着两人的护体灵光。逆流而上的阻力本就极大，更何况凌风还抱着一个人，每前进一步都像在拖着重铅。他牙关咬得死紧，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染红了林小满的衣领，可他的手臂却越抱越紧，眼神依旧冷得坚定，剑光丝毫没有减速。
“凌师兄，左边！”柳青青突然发现左侧有块磨盘大的岩石砸来，连忙挥剑劈开，碎石溅在她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她却连眉头都没皱——此刻谁都没有多余的力气顾惜自己。
身后的溶洞还在加速崩塌，那股邪恶气息像跗骨之蛆般追着他们，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只无形的手抓住他们的脚踝，将他们拖进九幽深渊。
就在凌风感觉灵力快要耗尽时，怀里的林小满突然无意识地呢喃起来，声音微弱得像蚊蚋：“上游……逆流……三百丈……出口……”
是霄练！凌风瞬间反应过来——刚才那古剑爆发的力量，必然是剑灵在指引。他没有半分犹豫，此刻任何一丝线索都是救命稻草！他猛地提气，将最后一丝灵力灌注到剑上，剑光骤然亮了几分，抱着林小满逆着湍急的河水，拼尽全力向前冲去。
三百丈的距离，在此刻却像隔着千山万水。终于，在暗河一个急转弯处，凌风看到了水帘后方那丝微弱的空间波动——那是个被瀑布遮住的狭小洞口，仅容一人通过，洞口边缘的岩石上刻着早已模糊的古老符文，正散发着不稳定的涟漪，像是随时会消散的泡沫。
“就是那里！”凌风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冲破水帘，抱着林小满撞向洞口。柳青青紧随其后，在她踏入洞口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隆——！！！”
整个地下溶洞彻底坍塌，无尽的岩石与河水将通道入口埋得严严实实。那股恐怖的邪恶气息失去了目标，发出一声震得幽暗之森都为之颤抖的咆哮，随即像是被某种力量束缚，缓缓退回了新生的黄泉渡口，但一缕缕浓郁的魔气，已开始从血祭之坛的方向向外扩散，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染黑了周围的树林。
……
一阵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空间扭曲感过后，三人像断线的风筝般从虚空中被抛了出来，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
“咳……咳咳……”凌风最先挣扎着坐起，刚一动作，就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溅在地上形成一朵刺眼的血花。他脸色苍白得吓人，连嘴唇都没了血色，但他第一时间就去探林小满的鼻息，手指触到她温热的呼吸时，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里是一处废弃的矿洞，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霉味，石壁上还残留着挖矿的凿痕，角落里堆着早已生锈的工具。好在没有地动山摇，那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也消失了，总算是暂时安全了。
柳青青也撑着剑站起身，她的手臂和小腿都有擦伤，嘴角还挂着血迹，但状态比凌风和林小满要好些。她连忙从储物袋里掏出两瓶丹药，倒出两粒疗伤丹递给凌风，又取了粒凝神丹，小心地喂给昏迷的林小满。
“她怎么样？”凌风接过丹药吞下，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看着林小满毫无血色的脸，眼神里少了几分往日的冰冷，多了一丝复杂——刚才若不是林小满引动古剑力量重创白辰，又凭着剑灵的指引找到出口，他们三人绝对逃不出来。这个看似柔弱的外门师妹，身上藏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柳青青仔细探查了林小满的脉象，眉头紧锁：“林师妹是神魂消耗过度，灵力也彻底枯竭了，好在身体没有大碍，就是需要静养，不能再受半点刺激。”
凌风沉默着点头，靠在石壁上调息了片刻，才强撑着站起身：“我们必须立刻把消息传回宗门。”他的语气凝重到了极点，“黄泉渡口的通道已经开了，虽然暂时有力量限制，没让里面的东西直接出来，但魔气已经开始泄露，噬魂宗的阴谋算是成了大半。幽暗之森……恐怕很快就要彻底沦陷了，这事关整个修真界的安危，不能耽误。”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刻着青云宗徽记的子母传讯符——这是宗门给核心弟子配备的最高级别传讯符，只有遇到灭顶之灾时才能使用。他毫不犹豫地捏碎传讯符，一道微弱的青色剑光瞬间没入虚空，朝着青云宗的方向飞去。
做完这一切，凌风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晃了晃，柳青青连忙上前扶住他：“凌师兄，你的伤……”
“无妨，死不了。”凌风摆了摆手，目光又落回林小满身上，“等她醒了，我们就立刻回宗门，这里不能久留——谁知道噬魂宗的人会不会追过来。”
矿洞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洞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林小满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矿洞顶部，鼻尖萦绕着尘土的味道，她动了动手指，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们……逃出来了？”她的声音微弱得像蚊蚋，转头看向身边的凌风和柳青青，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迷茫。
“嗯，逃出来了。”凌风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小满尝试着运转灵力，却发现丹田空空如也，识海还隐隐作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碾过。她在心里呼唤霄练，却得不到任何回应——那丝与剑灵相连的感应，此刻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开。
“我没事……”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想让两人担心，“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对了，黄泉渡口的通道……怎么样了？”
凌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通道已经开了，魔气正在泄露。我们已经传讯回宗门，等你好点，就立刻回去复命。”
就在这时，矿洞外突然传来了嘈杂的人声，还夹杂着灵力波动的气息！
三人脸色同时一变——难道噬魂宗的人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凌风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强提精神握紧冰魄剑，示意柳青青护住林小满，自己则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摸向矿洞出口，小心翼翼地拨开遮挡的杂草向外望去。
外面的景象却让他愣住了。
矿洞外的空地上，聚集着几十名穿着各色服饰的修士，修为高的有筑基中期，低的甚至只有炼气期。他们大多面带惊慌，有的还带着家人，手里提着包裹，看起来像是附近的散修和小家族子弟。几名穿着青云宗外门执事服饰的修士正站在高处，大声组织着人群：“大家别挤！按顺序来！幽暗之森不能待了，快跟我们去边境的安全区！”
“魔气！我刚才在东边看到了黑色的魔气，连树都被染黑了！”一个炼气期的小修士带着哭腔喊道。
“听说里面开了通往幽冥的通道，噬魂宗的魔头要出来杀人了！青云宗的前辈，你们一定要救救我们啊！”另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哀求道。
哭喊声、催促声、求救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一团。
凌风看清情况后，稍微松了口气，但心情却更加沉重——魔气泄露的消息已经传开，还引发了恐慌性逃亡，看来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出矿洞，亮出自己的核心弟子令牌：“我是执剑峰核心弟子凌风，你们是宗门派来疏散人员的？”
那几名外门执事看到令牌，先是一愣，随即连忙上前行礼，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凌师叔！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宗门刚刚收到您的传讯，已经下令紧急撤离幽暗之森范围内的所有弟子和依附势力，还派遣了长老前来接应，顺便封锁边境。我们是先头队伍，负责疏散附近的散修和小家族。”
“做得好。”凌风点了点头，“我们三人需要立刻返回宗门，有重要情报要当面禀报宗主。”
“没问题！”为首的执事连忙说道，“我们的飞行舟就在西边的山谷里，专门用来接送受伤的同门，师叔您现在就可以跟我们走！”
在几名执事的护送下，凌风扶着柳青青，柳青青则小心地搀扶着虚弱的林小满，慢慢汇入了逃亡的人流中。
林小满靠在柳青青身上，看着周围一张张惊恐绝望的脸，听着他们的哭喊声，心中充满了无力感。通道还是被打通了，虽然暂时阻止了更可怕的存在降临，但魔气泄露、幽暗之森沦陷，这只是灾难的开始。
大师兄……你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也在经历危险？
她悄悄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只有力量，只有变得更强，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才能救回失踪的大师兄，才能修复沉睡的霄练。
风从矿洞外吹进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林小满抬头望向青云宗的方向，眼神里渐渐多了几分坚定——这场即将席卷而来的魔灾，她不能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