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倒地的闷响,被窗外呼啸的风雪与殿内婴儿嘹亮的啼哭所掩盖。御书房内的黑暗与混乱仍在持续,兵刃交击声、侍卫的怒吼与闷哼不绝于耳。
然而,这场刺杀的核心已经完成。
那道玄色身影在一击得手后,并未恋战,如同鬼魅般借助黑暗与混乱,迅速脱离了战团,悄无声息地自破开的窗口掠出,融入漫天风雪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几乎在他消失的下一刻,御书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火把的光芒驱散了部分黑暗,照亮了殿内狼藉的景象——桌椅倾覆,文件散落,几名侍卫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而最触目惊心的,是龙椅旁,那倒在血泊之中、双目圆睁、已无生息的明黄身影!
“陛下!!!”
冲进来的,是沈宴麾下早已安排好的、绝对忠诚的将领与士兵。他们“恰好”巡逻至此,“恰好”听到异响赶来“护驾”。为首将领看到眼前景象,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悲吼。
“有刺客!陛下……陛下遇刺了!”混乱中,不知是谁嘶声喊道。
“封锁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速传太医!快!”
“保护现场!缉拿刺客!”
一道道命令被迅速下达,带着刻意营造的惊慌与有序。整个皇宫,刚刚结束祭天大典的庄重,瞬间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惊天变故”拖入了更深沉的混乱与恐惧之中。
而此刻的漪澜殿,却是另一番景象。
内室之中,血腥气与新生儿的奶香混杂。凌玥(沈芷)虚弱地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汗水浸湿了鬓发,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真正的生死搏斗。她怀中,包裹在明黄色襁褓里的新生儿,皮肤还带着初生的红皱,却已停止了啼哭,正安静地闭着眼,呼吸平稳。
云袖和沈嬷嬷守在一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殿外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摩擦的铿锵声。下一刻,一身戎装、身上还带着殿外风雪寒意与一丝若有若无血腥气的沈宴,大步闯入殿中。他脸上带着“惊闻陛下噩耗与贵妃产子”的震惊、悲痛与急切,目光第一时间便锁定了榻上的凌玥(沈芷)与她怀中的婴儿。
“阿……贵妃娘娘!”他冲到榻边,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您……您可安好?小皇子……”
凌玥(沈芷)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他,眼中迅速弥漫起水雾,是真实的疲惫,也是精湛的演技。她将怀中的孩子微微向他那边挪了挪,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兄长……陛下他……孩子……我们的孩子……”
她的话语破碎,却精准地传递了信息,也将沈宴的关切合理地引向了“丧夫之痛”与“新帝诞生”的复杂情绪中。
沈宴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襁褓上,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复杂,但很快被更深的“悲恸”与“责任”所覆盖。他单膝跪地,沉声道:“娘娘节哀!陛下……陛下遭奸人暗算,已然……龙驭宾天!”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凌玥(沈芷)还是适时地流下了“悲痛”的泪水,将脸埋入枕中,肩膀微微耸动。
沈宴继续道,声音沉重而有力,确保殿内外的人都听得清楚:“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幸得上天庇佑,娘娘于此刻诞下嫡子,此乃国本所在,社稷之幸!臣,沈宴,以羽林卫大将军之名起誓,必当竭尽全力,护卫娘娘与皇子周全,肃清宫闱,稳定朝纲,以安先帝在天之灵!”
他这番话,既是表态,也是宣告。宣告了赵珩的死讯,也宣告了新帝的诞生,更宣告了他自己在此刻无人能及的权力与地位——掌控宫禁的羽林卫大将军,辅佐幼主的托孤重臣!
很快,太医“证实”了先帝确系被“潜入宫中的前朝余孽或叛军残部”所刺驾身亡(现场留下的些许伪造线索指向于此)。而宸贵妃于国难之时,艰难产下皇子,母子平安,则被渲染成“天命所归”、“国运不绝”的祥瑞。
丧钟,沉重地敲响,传遍整个京城。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先帝暴毙,幼主新立。宸贵妃以皇子生母之尊,被尊为宸贵太妃,暂摄六宫事。而手握兵权、在此次“护驾”(平定宫变)和“稳定局势”(处理弑君后续)中展现出非凡能力的羽林卫大将军沈宴,则顺理成章地成为首席辅政大臣,总揽朝政,权倾朝野。
所有的阴谋与血腥,都被掩盖在“国丧”的悲恸与“新君登基”的忙碌之下。朝野上下,纵有疑虑,在沈宴雷霆手段的清洗与安抚下,也无人敢在明面上质疑。
夜色再次降临。漪澜殿内,烛火通明,却透着一股异样的静谧。
闲杂人等都已被屏退。凌玥(沈芷)靠坐在床头,虽仍显虚弱,但眼神已恢复了清明与冷静。她怀中抱着已然睡熟的婴儿,轻轻摇晃。
沈宴站在床前,褪去了戎装,换上了一身深色常服,卸下了白日里“辅政大臣”的威严,此刻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和孩子,目光复杂,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视、如释重负的疲惫,以及深埋的、汹涌的情感。
“他像你。”凌玥(沈芷)忽然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她抬起眼眸,看向沈宴,眼中没有了伪装,只有一片历经生死阴谋后的平静,“尤其是眉眼。”
沈宴喉结滚动了一下,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极轻地碰了碰婴儿柔嫩的脸颊。那小小的生命仿佛有所感应,在睡梦中微微动了动嘴角。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与巨大的责任感,瞬间充斥了沈宴的胸腔。这是他的骨肉,是他与阿芷在绝境中,以生命为赌注,换来的希望。
“我会护好他,护好你们。”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誓言意味,“这江山,我会替他守住,直至他长大亲政。”
凌玥(沈芷)看着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信任,有释然,也有着一丝属于凌玥的、超脱于此方世界规则的淡漠。
“我知道。”她轻声道,“这是我们的选择,也是……最好的结局。”
殿外,风雪依旧。但殿内,一家三口(尽管名分未定)的身影在烛光下交织,仿佛隔绝了外间所有的纷扰与血腥。
弑君者,成了托孤重臣。
借种生下的孩子,成了名正言顺的新帝。
而她,从宠妃到太妃,站在了权力的最巅峰,俯瞰着这片即将由她血脉掌控的江山。
凌玥(沈芷)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孩子,感受着神魂深处传来的、系统任务完成的微弱波动,眼神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