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的时限在炮火的余温中流逝,海河水面上的薄雾被夕阳染成暗红,像凝固的血。沈庭渊立于高台之上,玄黑披风在晚风里猎猎作响,手中的令旗高举过头顶——那面缀着银丝龙纹的玄黑旗帜,在暮色中如同一道劈开混沌的闪电。
“总攻!”
一声令下,铜号声穿透战场的寂静,在天津卫的旷野上回荡。海河南岸的炮兵阵地上,48门12磅山炮同时褪去伪装,炮口在残阳下泛着冷硬的光。炮长老周咬着牙,将最后一发榴弹塞进炮膛,左手仅存的四指死死攥住炮绳:“标尺一千二百码!榴弹装填!目标——英租界南门城墙!放!”
48道火舌同时撕裂暮色,炮身猛地后坐,炮轮在枕木上划出两道深痕,溅起的泥土混着火星落在炮手们的军装上。炮弹呼啸着掠过海河,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如同一群咆哮的黑龙,精准砸向英租界的南门城墙。
“轰隆!”
第一发炮弹落在城墙根下,青灰色的砖石瞬间炸开,碎石如暴雨般飞溅,城墙上的英军哨兵来不及惨叫,便被埋在瓦砾之中。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48发炮弹接连命中,城墙在轰鸣中剧烈颤抖,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当最后一轮齐射结束时,南门城墙已被炸出一道宽逾二十丈的缺口,烟尘冲天而起,将半个租界都笼罩在灰蒙之中。
“冲锋!”
沈庭渊的令旗再次挥下,海河南岸的玄黑队列如潮水般涌向缺口。第二野战师的士兵们端着上了刺刀的线膛枪,踩着泥泞的道路疾奔,玄黑色的军装在暮色中连成一片,枪托上的银丝龙徽随着步伐闪烁,像无数颗跳动的寒星。猎兵连的士兵们则分散在两翼,线膛枪的枪声此起彼伏,精准狙杀城墙上残余的英军射手,为冲锋的步兵扫清障碍。
英军司令霍尔在领事馆的废墟中听到炮声,猛地从石凳上站起,左臂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白日的燃烧弹轰击里,他被弹片划伤了左臂,此刻伤口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堵住缺口!快!把所有能战斗的人都派上去!”他嘶吼着,拔出腰间的佩剑,却发现身边的士兵们早已没了往日的凶悍,有的蜷缩在墙角发抖,有的则盯着缺口的方向,眼中满是绝望。
法军司令勒伯勒东提着马刀,率着两百余名法军掷弹兵冲向缺口。这些身着蓝色军大衣的士兵们,曾是联军中最凶悍的战力,此刻却个个面黄肌瘦,不少人连马刀都握不稳。他们刚冲到缺口处,便遭遇了大新陆军的密集射击。线膛枪的铅弹如雨点般落下,法军士兵们成片倒下,蓝色的军大衣被鲜血浸透,层层叠叠地堆在缺口处,像一堵残破的血墙。
勒伯勒东红着眼,挥舞着马刀冲向最前排的大新士兵。一名年轻的大新士兵端着刺刀迎上去,却被勒伯勒东一刀劈中肩膀,刺刀脱手飞出。就在勒伯勒东准备补上一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吴天勇趴在远处的土坡上,线膛枪的枪口还冒着青烟。勒伯勒东踉跄着转过身,胸口的鲜血喷涌而出,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吴天勇,最终重重倒在血泊中,马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法军士兵们见司令战死,瞬间崩溃,纷纷扔下武器逃窜。大新陆军的士兵们趁机冲进缺口,如猛虎般扑向租界内的英军阵地。街道上,双方士兵展开了惨烈的巷战——英军依托砖石建筑,从窗口和门缝中射击;大新士兵则用炸药包炸开房门,冲进屋内与敌人近身格斗。刺刀捅进肉体的闷响、枪托砸在头上的钝响、士兵们的呐喊与惨叫,在狭窄的街道间回荡,汇成一曲血腥的战歌。
第一夜的巷战持续到深夜,租界内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大新陆军的士兵们逐街推进,每拿下一条街,都要付出数十人的伤亡代价。在英租界的核心区域——跑马场,英军集结了一千余名残兵,依托沙袋工事与两门阿姆斯特朗炮,负隅顽抗。炮声在夜色中格外刺耳,炮弹落在冲锋的队列中,炸开的碎石带走了不少士兵的生命。
沈庭渊亲自赶到前线,看着倒下的士兵,眼中满是厉色。他叫来炮兵旅的张雷,指着跑马场的方向:“把剩余的燃烧弹都调来!给我烧了他们的工事!”张雷领命而去,半个时辰后,十门12磅山炮被推到跑马场外围,炮口对准沙袋工事。“燃烧弹装填!放!”十发燃烧弹呼啸着飞向跑马场,落在沙袋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火焰顺着沙袋蔓延,将工事烧得噼啪作响,英军士兵们在火海中惨叫着逃窜,有的被活活烧死,有的则被浓烟呛晕,成了俘虏。
第二日清晨,大新陆军已控制了租界的大半区域,英军残部被压缩至领事馆周围的两条街道。霍尔躲在领事馆的地下室里,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枪声,心中涌起一股绝望。副官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司令!我们的弹药彻底耗尽了!士兵们大多带伤,已经没人能战斗了!”
霍尔沉默片刻,抬手解开左臂的绷带,露出狰狞的伤口。他看着副官,声音沙哑:“给我拿支枪来。”副官愣了愣,却不敢违抗,递过一支恩菲尔德线膛枪。霍尔接过枪,检查了一下弹药,却发现枪膛里早已空无一发。“呵,连最后抵抗的资格都没了。”他苦笑着,将枪扔在地上,“传我命令,停止抵抗……投降吧。”
当霍尔举着白旗走出领事馆时,阳光正透过硝烟洒在街道上。他看到沈庭渊站在不远处的高台上,玄黑披风在晨光中泛着光,身后的士兵们列着整齐的队列,线膛枪的枪口对准了他。霍尔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上前,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屈辱:“我代表英法联军残部,无条件投降。”
沈庭渊看着霍尔,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他抬手示意士兵们放下枪,声音冰冷:“下令你的士兵放下武器,到跑马场集合。若有一人抵抗,我便下令屠城。”霍尔点点头,转身对副官下令,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接下来的五日,大新陆军在租界内清剿残余的英军。有的士兵躲在地下室里,被烟熏出来后,乖乖放下武器;有的则藏在屋顶上,试图偷袭,却被猎兵连的士兵精准射杀。直到第七日傍晚,最后一名英军士兵在教堂里被俘虏,津门的巷战才彻底结束。
经清点,此次总攻,大新陆军共歼灭英法联军两千余人,俘虏五千余人,其中包括英军司令霍尔(重伤)、英军上校布鲁斯等高级军官;缴获阿姆斯特朗炮三门、恩菲尔德线膛枪三千余支、弹药无数。而大新陆军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伤亡达一千五百余人,不少士兵永远倒在了津门的街道上,玄黑色的军装被鲜血染透,与砖石地面融为一体。
当天津光复的消息传到京城时,咸丰帝正在圆明园的勤政殿内批阅奏折。听闻大新陆军攻破英租界,解了京师之围,他猛地站起身,手中的朱笔掉在地上,眼神异常复杂。
京城内的百姓们也沸腾了。他们涌上街头,燃放爆竹,如过年一般。茶馆里,说书先生们将津门之战的故事编成段子,讲得绘声绘色;酒肆中,百姓们举杯痛饮,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自英法联军北上以来,京师百姓每日提心吊胆,如今天津光复,京师之围得解,压在他们心头的巨石终于落地。
海河水面上,硝烟渐渐散去,夕阳的余晖洒在平静的河面上,泛着金色的光。沈庭渊站在英租界的南门城墙上,望着远处欢呼的百姓,心中满是感慨。他抬手抚摸着城墙上的弹痕,那些深浅不一的印记,是无数将士用生命换来的胜利见证。
“马星,你看到了吗?”沈庭渊低声自语,目光望向八里桥的方向,“我们守住了津门,解了京师之围。你未竟的事业,我们替你完成了。”
晚风拂过城墙,带着海河的水汽,吹在沈庭渊的脸上。他知道,这场胜利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英法联军虽被击退,但列强对华夏的觊觎从未停止,清廷的腐朽也依旧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