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县的兵营里，晨雾还没散尽，王九波正盯着案上的军册——两日内征召的一千新兵已入兵营，青壮们穿着崭新的黑色劲装，在操场一角跟着老兵练劈砍，木刀碰撞的“砰砰”声混着晨露的潮气，在营地里散开。他指尖划过军册上“收税”一栏，嘴角微抬：昨日文书官报来，峨眉县的粮税已收齐七成，剩下的三成被几户藏粮的地主攥着，可不等士兵上门，那些人便连夜推着粮车往兵营送，想来是听说了犍为县张大户的下场。
“营统，快马传讯！”传令兵捧着牛皮封的军令闯进来，王九波接过拆开，目光扫过“吾弟联合吴大刀攻嘉定府，为主将”几字，当即把军册往案上一放，喊来右营副：“新兵暂时交给你看管，按每日三个时辰练，肉食从县仓调，不许克扣！”右营副刚应下，王九波已拎起挂在墙上的佩刀，大步往营外走——他得先去清点那一百俘虏，这些人是昨日从峨眉县团练营地里押来的，个个垂头丧气，此刻正蹲在兵营西侧的空地上，手里攥着冷硬的杂粮饼，眼神里满是惶恐。
同一时刻，夹江县的第三步兵营里，吴大刀正踩着马靴在俘虏营前踱步。五百名俘虏被铁链串着，坐在晒谷场上，有的在揉着被军棍打肿的胳膊，有的盯着远处士兵手里的鸟枪发愣。吴大刀手里的军令还带着马汗的味道，他粗着嗓子喊：“都给老子站起来！”俘虏们吓得一哆嗦，慌忙起身，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哗啦”的声响。“马上去打嘉定府，谁要是敢偷懒，老子的劈山炮先轰了他！”吴大刀拍着腰间的佩刀，目光扫过俘虏群，见没人敢抬头，才转身吩咐军械丞：“把这些人手里的冷兵器都清点好，刀枪磨利，弓箭备足，少一根箭杆，唯你是问！”
两日后，峨眉县往嘉定府的官道上，尘土飞扬。王九波骑着黑马走在队伍最前，身后是第一步兵营的两个部——五百四十名士兵穿着黑色劲装，肩膀抗着鸟枪，腰间别着长刀，劈山炮被固定在马车上，车轮碾过石子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再往后，一百名俘虏被铁链串成三队，手里握着锈迹斑斑的刀枪，脸上满是不情愿，却被两侧的士兵用枪托逼着往前走。
快到嘉定府地界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吴大刀领着第三步兵营赶了上来。他勒住马，跟王九波并驾齐驱：“九波兄弟，我那五百俘虏都老实着，就是有几个想逃跑的，被我让人打断了腿，扔在后面的粮车上了。”王九波点头，目光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墙：“嘉定府城驻乐山县，城墙高八米多，城上肯定有绿营的鸟枪兵，咱们得按军令来，让俘虏当先锋。”
吴大刀咧嘴一笑：“放心，我早跟俘虏们说了，攻下城就编入黑风军，每月二两银子还管肉！那些人眼睛都亮了，就是不知道真打起来敢不敢冲。”王九波没接话，只是抬手示意队伍停下——前方已能看清嘉定府的城门，城楼上插着绿营的旗帜，士兵们正探头往下望，手里的鸟枪枪口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第三日清晨，嘉定府城下，黑风军的队伍已列好阵。王九波骑着马站在阵前，身旁是三百六十名鸟枪兵——按新编制，一个旗有一队三十人的鸟枪队（还有一个刀枪队30人，一个弓箭队30人），一个部三个旗，两个营各下辖两个部，刚好是三百六十人。鸟枪兵们端着枪，枪口对准俘虏群，黑亮的枪管在晨雾里泛着寒气。
“都听好了！”王九波的声音透过薄雾传出去，落在六百俘虏耳中，“今日攻城，谁先爬上城墙，记头功！攻下城后，所有人编入黑风军，每月二两银子，顿顿有肉！要是敢逃，”他抬手往鸟枪兵方向指了指，“这些枪子儿可不长眼！”
俘虏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人攥紧了手里的刀，眼里露出一丝渴望——二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他们在绿营里每月才能拿几钱银子，还常被军官克扣，更别说顿顿有肉了。可再看城楼上的守军，密密麻麻的鸟枪正对着城下，又有人往后缩了缩，脚步迟疑。
“磨蹭什么！”吴大刀催马上前，手里的马鞭往地上一抽，“再不动，老子先把你们扔去喂劈山炮！”话音刚落，两侧的士兵推着劈山炮往前挪了挪，炮口对准城门，炮兵们已开始往炮膛里填火药，“哗啦”的火药声让俘虏们浑身一震。
“冲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前排的几个俘虏率先举着刀往前冲，后面的人见状，也跟着涌了上去。六百人的俘虏队伍，像一股浑浊的潮水，朝着八米多高的城墙扑去。城楼上的绿营士兵见状，立刻扣动扳机，“砰砰砰”的鸟枪声瞬间炸响，前排的几个俘虏应声倒地，鲜血溅在地上，染红了尘土。
可后面的俘虏没有停——他们看着身后黑洞洞的鸟枪，又想起二两银子和肉，眼里的恐惧被贪婪压了下去。有人扛起梯子，往城墙根下跑，梯子刚靠在城墙上，就被城楼上的士兵用石头砸下来，扛梯子的俘虏被砸中脑袋，当场倒在地上不动了。另一个俘虏立刻冲上去，重新扛起梯子，这次他学聪明了，弓着身子往前跑，梯子总算稳稳靠在了城墙上。
“快爬！”俘虏里有人喊着，手脚并用地往梯子上爬。城楼上的绿营士兵见状，拿起长枪往下戳，爬在最前面的俘虏被戳中肚子，惨叫着摔下来，砸在下面的人身上。可后面的人依旧往上爬，有的手里拿着盾牌，挡住城上扔下来的石头；有的举着刀，朝着城楼上的士兵砍去，虽然够不着，却也逼得那些士兵往后退了退。
“好！”吴大刀在阵后喊了一声，眼里满是兴奋，“再冲一把，就能上去了！”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几个俘虏爬上了城墙，他们举着刀，朝着城楼上的绿营士兵砍去，绿营士兵猝不及防，被砍倒了几个，剩下的人往后退去。可就在这时，城内侧突然冲出来一队绿营兵，手里拿着长枪，朝着那几个俘虏扑去，双方在城墙上厮杀起来，很快，那几个俘虏就倒在了血泊里，尸体从城墙上摔了下来。
第一次攻城失败了，俘虏们退了回来，个个气喘吁吁，脸上沾着血和尘土。王九波骑着马走过去，目光扫过俘虏群：“还有四百五十多人，再来一次！谁能攻上去，功劳加倍！”可这次，没人再往前冲——刚才的厮杀让他们看清了城楼上的火力，也知道了爬上城墙也未必能活。
“怎么？不敢了？”吴大刀催马上前，手里的马鞭指着俘虏群，“忘了后面的鸟枪了？”俘虏们往后看了看，三百六十名鸟枪兵正端着枪盯着他们，手指扣在扳机上，随时可能开枪。就在这时，有五十多个俘虏突然转身，朝着远处的树林跑去——他们宁愿逃进山里，也不愿再去攻城。
“开火！”王九波冷喝一声。三百六十名鸟枪兵同时扣动扳机，“砰砰砰”的枪声连成一片，逃跑的五十多个俘虏应声倒地，鲜血在地上漫开，染红了路边的野草。剩下的四百名俘虏吓得浑身发抖，再也没人敢提逃跑的事。
吴大刀翻身下马，走到俘虏群前，一脚踹在一个俘虏的腿上：“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他抬头望向城楼上的绿营士兵，眼里满是杀气，然后转过身，对着俘虏群和黑风军士兵们高声喊道：“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