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驮着两人顺冰崖滑下，穿过那道空气涟漪时，熟悉的滞涩感一闪而过。冰原的风卷着碎冰扑面而来，脚下的光流依旧循着旧路蜿蜒，一切都和来时没两样，仿佛刚才的绿色世界、白色人种、金字塔都只是场幻觉。
柳青却忍不住回头，望向那道看不见的结界。明明近在咫尺，却像隔着万水千山。 结界那头有另一种人类，在森林里为饱腹挣扎，他们甚至不知道冰崖之上还有片纯白的世界。而这道结界，这堵高耸的冰墙，分明是刻意竖起的牢笼，把两个世界的人类死死隔开。
“以他们的本事，别说翻越冰崖，恐怕连靠近都难。” 柳青低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暗物质，“咱们若没有小龙，也闯不到冰墙之上。”
董辉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 这冰崖和结界，根本就是给‘人类’设的？”
“不止。” 柳青的目光沉了下去，“还有那些被囚禁的异世界主宰。”
他终于想通了 ，为什么那些主宰会被圈在界碑里？以他们翻江倒海的本事，穿过冰崖、撕裂结界不过是弹指间的事。一旦让他们闯入绿色世界，或是踏足白人大地，对那些还在钻木取火的人类来说，无异于天灾降临。
“那个毁灭光柱……” 董辉的声音也冷了，“不是无差别攻击，是在清剿逃出的主宰！”
柳青点头。那些神秘存在构建这个世界，把不同人种当作培育的 “样本”，而主宰们就是破坏样本的 “变量”。他们无敌的力量会轻易打破平衡，让人类沦为真正的羔羊。所以必须囚禁，必须捕杀 ，用界碑锁住大部分，用光柱清除漏网之鱼。
冰原的风突然变得凛冽，柳青望着远处冰墙的轮廓，第一次觉得这片纯白的世界如此冰冷。那些神秘存在，用结界当围栏，用冰崖做屏障，把主宰关在笼子里，把人类散在笼外，自己则躲在幕后，像看一场精心设计的饲养实验。
“他们把一切都算好了。” 柳青的声音里带着寒意，“连我们这些误闯的，或许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柳青望着冰原上蜿蜒的光流，忽然转头看向董辉：“说说你天域的事吧。老龙曾骗我是天域少主，我自己都觉得悬，脑子里那点模糊的天域印象，怕是它故意塞进来的。你这正牌少主，总该知道些底细，比如天域的环境，或是那边的功法路数？”
董辉刚要开口，眉头突然猛地拧紧，抬手按住太阳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像是有无数根针在脑子里搅动，那些关于天域的碎片记忆刚要浮现，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得粉碎。
“头疼……” 他喘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苦，“记不清了。”
他放下手，指尖的紫电乱颤，显然是强行回忆引发了神躯的不适：“我降落到这低纬度世界时，神躯和神识被空间乱流撕成了三份。现在的我，占着最结实的神躯，却只带着三分之一里最弱的神识 。那些重要的记忆，功法的窍诀，天域的模样…… 全锁在碎片里了。”
“项少呢？” 柳青追问。
“项少带着最强的那份记忆。” 董辉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他的神躯最弱，却揣着最重要的东西。我必须回始皇时代找到他，合二为一，才能记起所有事。”
他攥紧拳头，紫电在掌心炸开细小的火花：“项少和老龙把我扔到这儿，说不定就是怕我找回记忆，但它越是拦着，我越要弄清楚 。”
小龙趴在柳青肩头，闻言甩了甩尾巴：“找到他就能合一？会不会打起来？”
“打也是后话。” 董辉哼了一声，目光望向冰原深处，像是能穿透时空看到过去，“至少得先知道真相。”
柳青抬手拍了拍董辉的胳膊，示意他收敛起周身的紫电。冰原的风卷着碎冰碴打在三人身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像是在催促他们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走吧。” 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这个世界的水太深，咱们三个就算捆在一起，也未必能蹚明白。”
董辉皱了皱眉，不甘心地瞥了眼冰墙的方向，指尖的紫电明明灭灭：“就这么走了？那金字塔、白人部落，还有天域的那些旧事……”
“急不来。” 柳青弯腰将小龙捧进掌心，小家伙还在为刚才的探查耗神，此刻正蜷成一团，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疲惫的光泽，“你我现在的本事，对付些寻常妖兽还行，真遇上那些被囚禁的异世界主宰，怕是连三招都撑不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冰原尽头那片模糊的暗影，“更何况，能把那些翻江倒海的主宰当牲口圈起来的存在，咱们现在去招惹，跟飞蛾扑火没区别。”
小龙在他掌心动了动，细弱的龙息拂过他的手腕：“那咱们就一直躲着？”
“不是躲。” 柳青轻轻摩挲着小龙的鳞片，声音沉了下来，“是按规矩走。你没发现吗？从咱们闯进这冰原开始，遇到的每一处异常，每一道结界，甚至那些‘闪烁’的空间，都像是被人精心设计过的。”
他想起石碑上的刻痕，想起金字塔顶端与冰墙同源的光纹， 这些碎片拼凑出的，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棋盘。“咱们现在就像棋盘上刚落子的棋子，还摸不清规矩，就别想着掀棋盘。”
董辉闷哼一声，却没再反驳。他想起自己被项少和老龙拖进空间裂缝时的无力，想起天域那些模糊记忆里关于 “法则” 的敬畏，不得不承认柳青说得在理。“按剧本走？你是说，跟着那些神秘存在的意思来？”
“至少别故意跑偏。” 柳青点头，转身朝着来时的通道走去。冰面被踩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冰原上格外清晰，“他们既然费这么大劲把世界拼成这样，把人种分开，把主宰圈起来，肯定有自己的目的。咱们先顺着他们的布局走，看看这剧本到底想演什么。”
他抬手指向冰原深处：“那些主宰太强了，强到能轻易碾碎白人世界，踏平蛮荒世界的部落。对那些神秘存在来说，主宰是失控的风险，而我们……”
“我们是可控的？” 董辉接话，语气里带着点自嘲。
“至少目前是。” 柳青继续往前走，“咱们三个，你有神躯没记忆，我有太极却不懂根源，小龙一身龙气却还没长成。这种半吊子的实力，刚好能在他们的棋盘上走动，又掀不起大浪， 这或许就是咱们暂时安全的原因。”
小龙突然抬起头，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警惕：“那要是咱们变强了呢？会不会也被光柱劈了？”
柳青笑了笑，掌心的暗物质轻轻跳动：“所以才要按剧本走，在他们允许的范围内变强。等摸清了他们的目的，找到他们的弱点，再谈别的。”
董辉跟在他身后，紫电彻底收敛进皮肤里，只留一丝微弱的暖意护住心脉：“那接下来去哪？回蛮荒世界？”
“嗯。” 柳青点头，“先试试能不能打开蛮荒的结界。那里的人至少跟咱们同源，或许能找到些关于‘起源’的线索。而且……” 他看向董辉，“你不是想找项少和老龙吗？要不然我们先通过时空之门回到始皇时代。”
董辉的眼睛亮了亮：“真打算去了？”
柳青坦诚道，“那些神秘存在既然能把不同时代、不同世界的东西拼在一起，没理由把时间线彻底封死。那些时空之门应该有回到始皇时代的通道。”
“说起来，” 董辉忽然开口，“你觉得那些神秘存在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是神？还是…… 别的什么？”
柳青望着通道尽头的微光，那里是他们最初进入冰原的方向。“不好说。但能建造金字塔当坐标，能用结界隔开世界，还能囚禁主宰…… 他们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人’和‘神’的范畴。或许是更高维度的存在，或许是…… 这个世界本身的意志。”
他想起自己来自的未来，那些关于宇宙、维度、平行世界的理论，此刻竟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找到了隐约的印证。“不管是什么，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别成为他们眼里的‘麻烦’。”
“走吧。” 他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先回蛮荒，看看那里的结界能不能给打开。至于那些神秘存在……”
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冷冽：“等咱们弄明白他们的剧本写了什么，再决定是照着演，还是…… 把剧本烧了。”
董辉咧嘴一笑，紫电在眼底闪了闪：“烧剧本这事儿，我擅长。”
小龙也跟着啾啾叫了两声，像是在附和。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冰原的白色里，只留下冰面光流缓缓流淌，映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像一条沉默的线索，牵引着他们走向更深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