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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文学 >  溯天纪 >   第34章 自我之律

中南星脉,灵山之间,有一片被神音与迷雾永恒笼罩的世外之地。

那里,传说伏羲曾在万籁俱寂中悟出“八音之道”,以天地为琴,以阴阳为谱,于山川间雕刻出一座座“程序碑林”与“神纹母式”。他不好战,却掌天地秩序的旋律,是这片蛮荒的“中和”缔造者,亦是万道归一的符号之父。

当柳青踏上这片土地时,体内仍残留着蚩尤部落战狂神树的炽烈印记。那股力量,如雷霆潜伏在血脉深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火焰擦过灵魂的灼痛。他虽强行压制,但每当入梦,便会看到自己化为青铜巨像,在无尽荒原上与黑影厮杀,怒焰焚天,直至神魂崩裂。

直到他站在太音古桑神树下的那一刻——

那日,雾气微散,晨光如丝,山中传来若隐若现的旋律,宛如有一双无形之手,温柔地穿透灵魂。

太音古桑生长在万仞绝壁之间,枝干如古桑,却盘绕如龙,岁月斑驳中透出天地初开时的混沌气息。叶片呈现黑白太极之纹,若近若远,似实似虚。每当星辰交汇,神树便发出空灵而幽远的律动之声,直指人心深处的涟漪。

伏羲立于神树之下,神色沉静,衣袍微动,手中托着一块苍古石图。图中神纹流转,山川星宿浮沉,像是整个宇宙的法则被浓缩于掌中。

他望向柳青,声音空灵却不失威严:“你是第一个承载战狂神树意志而未陷疯魔之人。但若不能调和那股焰,你终将被它吞没。”

柳青拱手,目光坚定如刃:“我愿学太音之律,以和驭火。”

伏羲点头,一指抬起,太音古桑随之轻震。一道道白金符线从枝干中垂落,如织万象的音律法则,缓缓围绕柳青周身,犹如神灵亲手编织的律网。

“以心御音,以魂为弦。”伏羲引他踏入神树脚下的一处天然音穴灵脉——“律池”。

律池幽深,呈螺旋状向下延伸,洞壁镌刻着一圈又一圈的石碑。每一块碑上都铭刻着精细复杂的神纹图式,如同宇宙的基因代码,在沉默中谱写万物命理。

柳青盘坐其中,开始修行第一式:《静心·律动》。

这门功法,讲究的是“非动之动”——在万物震荡中找回最初的内在节奏。伏羲教他“以耳听心,以心听世”,让他每日在十万种声音中,筛选出自己心跳的频率,再从万千杂念里,找回那个宁静的自我。

但修行远比他想象的更艰难。

战狂神树的煞火仍在体内咆哮。每当他尝试静坐,脑海中便涌现出铁骑奔腾、战吼冲天、刀剑交鸣的幻象。他仿佛还在荒原,身体里埋着千军万马的怒吼。

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有一夜,他甚至因情绪崩裂而神魂震荡,险些走火入魔。

伏羲没有出手阻止,只是远远一指弹出。

“咚!”

低沉如山鸣,震彻音穴,如钟响心魂。

“若你不能在万念纷扰中听见自己的本音,你便不配触碰神树之律。”伏羲的声音,如万钧重锤击打在他灵魂最深处。

这句话,重得让柳青几乎跪下。

但他没有放弃。他再次入座,这一次,他不再强行压制战狂之焰,而是去听它,理解它,与它共处。

火焰不再是敌,而是一种未被理解的语言。他试着读懂它、识别它。就在这一刻,他听见了。

心底深处,有一个几乎被淹没的声音,弱小却坚定地响起:“我是谁?”

柳青开始追问自己。他不是战士,不是考古学者,也不是什么“天选之子”。

他只是“柳青”,一个在命运与历史夹缝中挣扎的灵魂。

七日之后,风雷交加,万象轰鸣之间,柳青终于在这无尽噪音中,听到了那道真正属于自己的心音。

那声音不似战鼓,也非怒吼,而是一种温柔却坚定的律动——如初生婴孩的心跳,如石子坠入泉眼,涟漪层层荡开。它不狂不烈、不躁不虚,而是清澈、通透、真实到极致的“自我之律”。

伏羲悄然出现,依旧立于太音古桑下,掌中那块石图缓缓展开,一瞬之间,天地仿佛被划分为阴阳二界,黑白交织旋转,神纹浮现虚空。

他看着柳青,眼中多了一抹认可。

“不错。”他说,“你已听见‘本音’,是时候进入‘程序碑林’了。”

“在那里,你将观‘神纹母式’,识天地秩序的根基,学会如何构建——秩序之器。”

柳青缓缓起身,体内那曾躁动不休的战狂之火,此刻像是沉入了灵魂最深的骨髓中,不再叫嚣,只化为一缕永不熄灭的热流,安静地燃烧着,仿佛一种新的力量在悄然孕育。

“唯有心中有‘中和’,神纹才会回应。”伏羲轻声道。

他转身走向山谷深处,太音古桑在身后微微颤动,枝叶轻响,像是在为这段新的旅程奏响序章。

那里,是一片被迷雾包围的神秘之地。

伏羲停在谷口,衣袍猎猎,指向前方那座庞大的石林:“此地,名为‘程序碑林’——万物秩序的映照之所。”

眼前,整片山谷中耸立着数百座巨碑,高如墙壁,错落如军阵。每块石碑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复杂的神纹符号,交织成一张张看不懂却充满力量的图式,有的像星辰轨迹,有的像祭坛铭文,有的仿佛正缓缓蠕动着,散发出微微光芒,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柳青站在碑林之前,仿佛站在某个更高维度的门前,灵魂隐隐颤动。

“这些碑,不是死物。”伏羲缓缓开口,“它们承载的是天地初始的‘神纹母式’,也是宇宙第一批‘程序’的残响。”

“天地有序,风怎吹、火何燃、水为何形、思维如何存在……都在其中。”

“你身负战狂之焰,那是极致的‘情绪’与‘混沌’。若没有秩序之力调和,终有一日,你的意志会被它撕碎。”

柳青点头,眼神平静,却透着一种冥然的力量。

他迈步走进碑林,第一步踏出,整片石林仿佛被激活,四周碑面上的神纹轻轻发光,像是某种沉睡的意志察觉到了一股“全新的自我”正在靠近。

符文游走、波动、低鸣,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共振。

第一块碑,正立于中心,刻着三个古老字纹——生灭碑。

柳青站在碑前,石碑之上浮现出一段断续神纹,似闪烁的电流在流动,忽明忽暗:

“生者何依?灭者归何?”

他闭上眼,意念缓缓沉入碑中。

瞬间,世界变了。

他看见春芽从冰雪中钻出,又看见万物在烈日中枯萎凋零。生如炽火,灭如归土。孩童啼哭、老人咽息,光点坠落虚空,众生归于沉寂。

耳边有声音响起,低沉、模糊,却带着直指灵魂的质问:

“你所带来的,不止是毁灭的力量……你想给予这个世界什么?”

柳青屏住呼吸。

他一时间,无法作答。

石碑上的神纹如潮水般涌动,环绕他周身,既像在逼问,又像在等待一个真正属于“柳青”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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