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绝望计时
三十分钟。
这个词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指挥帐篷内每一个人的心脏。
屏幕上，“棱镜”站发来的最后实时画面剧烈晃动，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和人员奔跑呼喊的嘈杂背景音，可以看到穿着防水服的工作人员正疯狂地冲向甲板边缘悬挂的几艘大型封闭式救生艇。
普莱斯上尉的指关节捏得发白。
他对着麦克风，声音嘶哑却强行保持着镇定：“‘棱镜’，这里是‘堡垒’。确认收到你们的情况。救援力量已在路上，但无法在撞击前抵达。重复，无法在撞击前抵达。执行最高优先级撤离程序，放弃所有非必要设备，优先保障人员安全。愿上帝与你们同在。”
频道那头传来一阵夹杂着电流噪音的、带着绝望喘息的回应：“......收到，‘堡垒’......我们......正在尽力......愿上帝保佑......”
通讯并未中断，但那边的声音被更剧烈的晃动和警报声淹没，随后传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尖啸和短暂的惊呼，接着便是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忙音。
联系中断了。
帐篷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棱镜”站正在结构崩解，或者......更糟。
凌风死死盯着主屏幕上那个代表“收割者”的、正以恐怖速度接近目标区域的红色光点。
无力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们在地面上与马卡洛夫和他的党羽血战，摧毁了他的地下巢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数千公里外的太空，按下毁灭的按钮。
“Academi的人到哪里了？”普莱斯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
Gaz迅速查看战术平板：“V-22和拦截艇刚刚抵达预定接应区边缘，但......他们报告说侦测到强烈的电磁脉冲和......巨大的海面扰动。他们不敢再前进了。”
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凌风手中的加密通讯器第三次震动。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其举起。屏幕上显示的信息比前两次更短，却更加惊心动魄：
“规避失败。‘收割者’撞击确认。次级目标‘夜莺’坐标：[新坐标]。时间：+120分钟。信息源：盟友。”
“盟友”......
这个神秘的信号源终于给自己打上了标签。
但此刻，没人有心情去深究这个“盟友”是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新的坐标和“+120分钟”上。
“‘夜莺’......位置确认了！”
技术军士几乎是在尖叫，“位于印度洋，一个伪装成海洋研究站的......我的天，真的是那个情报中继节点！”
还有两个小时！
这一次，他们似乎有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反应时间！
“通知‘夜莺’！立刻转移或销毁所有敏感数据！全员撤离！”普莱斯几乎是扑到通讯台前，厉声下令。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是一种在绝境中看到一丝微光、不惜一切也要抓住的疯狂。
命令被疯狂地传递出去。
整个基地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所有人都动了起来，试图与时间赛跑，试图从“收割者”的死亡名单上抢下第二个目标。
凌风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看着通讯器上那个“盟友”的落款，大脑在飞速运转。
这个“盟友”能提前知道“收割者”的攻击目标和时间，甚至知道其不可阻挡的特性......
他\/她\/它，是谁？
是马卡洛夫内部的背叛者？
是另一个知晓“灯塔”秘密的国家行为体？
还是......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这个“盟友”为什么要帮助他们？仅仅是为了对抗马卡洛夫？还是有更深层的目的？
“你觉得......这个‘盟友’可信吗？”
“墓碑”走到凌风身边，声音低沉，他脸上的疤痕在昏暗灯光下微微抽动。
即便是他这样的硬汉，在面对这种来自轨道的神秘威胁和更加神秘的信息来源时，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不知道。”
凌风回答得异常干脆，“但我们现在没有选择。这是唯一的信息来源。”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流逝。
关于“棱镜”站的最后消息通过其他监测渠道断断续续传来——巨大的能量爆发，海面出现异常漩涡和持续的高强度电磁干扰，所有联系彻底中断。
结论不言而喻。
“棱镜”站，已经从地图上被抹去了。
这消息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马卡洛夫证明了，他拥有发动“战略级”打击的能力，而且冷酷无情。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主屏幕上的新倒计时。
【01:48:32】
【01:48:31】
目标：“夜莺”。
“‘夜莺’方面回复！”
通讯兵的声音带着一丝希望，“他们已启动紧急预案，核心数据正在备份并准备通过备用信道上传至安全服务器，部分非核心人员开始登船撤离！但他们需要时间！至少需要......九十分钟才能完成关键数据的转移和主要人员的疏散！”
九十分钟......
而“收割者”留给他们的时间，只剩不到一百一十分钟。
这意味着，即使一切顺利，“夜莺”站也必须在最后二十分钟内，顶着可能随时降临的毁灭，完成最关键的收尾工作和最后一批人员的撤离。
这是一场与死神的贴面舞。
“Academi的船和飞机呢？”普莱斯立刻问道。
“他们愿意前往‘夜莺’区域提供接应，但要求将佣金再提高百分之五十，并且......要求预先支付一半。”
Gaz报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对这些战争贩子的鄙夷。
“给他们！”
普莱斯毫不犹豫，“告诉他们，如果成功救出任何人，额外支付高额奖金！钱不是问题，我要人活着出来！”
命令被迅速执行。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依旧是一场豪赌。
赌“夜莺”的撤离速度，赌“收割者”不会再次提前，赌Academi的人不会在最后关头因为风险过高而退缩。
凌风走到帐篷边缘，掀开门帘，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繁星依旧，但他知道，在那片静谧的星空背后，隐藏着一个冷酷的杀戮机器，正按照预设的程序，飞向它的下一个猎物。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加密通讯器。
这个神秘的“盟友”，是否还会在关键时刻，再次送来决定性的信息？而这个“盟友”的真实身份和目的，又是什么？
“幽影”和141，在地面上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利刃，但在这种超越常规的轨道打击面前，他们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