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水声潺潺，却冲不散那股自乌江堰带来的、深入骨髓的阴寒与死寂。林凡盘坐在一块青石上，掌心那缕灰黑色的归墟之气如同活物般扭动，散发出湮灭万物的恐怖意境。
裴旻守在一旁，屏息凝神，看着林凡那凝重的面色，不敢打扰。他能感觉到，先生正在尝试炼化一种极其可怕的力量。
林凡心神沉入体内，《幽海蛟噬功》运转到极致，暗金黑色的金丹疯狂旋转，试图磨灭、吸收那一丝归墟之气。但这气流太过霸道精纯，远超幽冥死气，每一次碰撞都让金丹剧烈震颤，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警告！归墟之气蕴含至高湮灭法则，强行炼化风险极大！建议宿主逐步引导，以幽冥法则为桥梁进行转化！】系统提示音急促响起。
林凡立刻改变策略。他不再试图首接吞噬，而是调动脑海中那些关于幽冥法则的感悟碎片，以其为媒介，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归墟之气，如同疏导洪水般，将其一丝丝剥离，融入自身的罡气之中。
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用绣花针雕刻金刚石。但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每融合一丝归墟之气，他的暗金黑色罡气便变得更加深邃、沉重，其中蕴含的吞噬与毁灭属性呈几何级数增长！甚至隐隐带上了一丝万物终焉、重归虚无的可怕意味！
不知过了多久，掌心那缕归墟之气终于被彻底炼化吸收。
林凡缓缓睁开眼，双眸之中，仿佛有星璇生灭，幽深得令人窒息。他轻轻一握拳，指尖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湮灭之声！
【成功炼化一丝归墟之气！】
【《幽海蛟噬功》发生本质蜕变，蕴含一丝湮灭法则特性，品质提升至天阶上品（残缺）！】
【幽冥法则感悟加深！】
【修为稳固于金丹初期巅峰，罡气品质大幅提升！】
【枭雄点+2000！】
【当前枭雄点：点！】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盈全身！林凡有信心，此刻再面对那三名幽冥修士，甚至不需要出手，仅凭罡气威压便能将他们碾碎！
“先生…”裴旻感受到林凡身上那愈发深不可测、却又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忍不住开口。
林凡看向他，目光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怕了？”
裴旻猛地摇头，眼神倔强：“不怕！我只恨自己太弱，不能帮先生杀敌！”
林凡微微颔首，抛给他一本薄薄的册子，那是他闲暇时根据一些基础剑诀和自身理解编写的《戮影剑诀》，虽不算顶尖，却重杀伐，正适合裴旻的剑骨之体。
“抓紧时间练。接下来，不会太平静。”
裴旻如获至宝，紧紧攥住册子，重重点头，立刻走到一旁，如饥似渴地翻阅起来。
林凡则再次闭上眼，神识如同无形的巨网，向着扬州城方向蔓延开去。炼化归墟之气后，他的灵觉更加敏锐，能清晰地捕捉到，扬州城方向，一股庞大而压抑的能量正在汇聚，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高骈和圣尊…被自己窥破秘密后，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要么加快计划，要么…先除掉自己这个变数！
果然，不到半日功夫，林凡的神识便捕捉到数股强大的气息，正从扬州城方向疾驰而出，向着西面八方散开，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其中一股，首奔他所在的这片山涧而来！
“来了。”林凡睁开眼，看向东南方向。
裴旻立刻警觉地握紧了刚熟悉一点的佩刀。
很快，一道强横的神识扫过山涧，略微停顿，随即锁定了他二人！
“找到你了！林凡！”一个沙哑阴冷的声音如同夜枭啼鸣，从远处传来。
下一刻，一道黑袍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山涧入口，挡住了去路。来人身材高瘦，面容枯槁，眼神阴鸷，周身散发着炼气化神巅峰的强大气息，甚至比乌江堰那为首的修士还要强上一线！其袍角绣着一只滴血的黑鸦。
显然，是“鸦巢”的高手，而且是专门负责追杀的精英。
“能杀了冥竹，惊扰圣尊大计，果然有些本事。”那黑袍人上下打量着林凡，声音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可惜，你不该惹不该惹的人。自裁吧，免得受苦。”
林凡缓缓站起身，目光平淡地看着他：“就你一个？”
黑袍人一愣，随即嗤笑：“杀你，我一人足矣！莫非你还指望你那几十个藏头露尾的黑狼卫？呵呵，他们此刻，恐怕自身难保了！”
林凡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黑狼卫出事了？
“血鸦军配合我鸦巢精锐，已经锁定了他们的藏身之地。现在过去，或许还能给他们收尸。”黑袍人似乎很享受看到林凡的反应，故意说道。
林凡沉默了。黑狼卫是他一手培养，虽是用药物和煞气催出的利刃，但用着顺手。更重要的是，他们若被围剿，自己南下寻找圣尊老巢的计划必然受阻。
必须速战速决，前去救援！
“看来，没时间陪你玩了。”林凡的声音骤然变得无比冰冷。
那黑袍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花！
林凡的身影仿佛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在他面前！速度快到超出了他的神识捕捉范围！
“什么？！”黑袍人大惊失色，护体鬼气瞬间爆发！
然而，林凡只是简单一拳轰出！
拳锋之上，不再是暗金黑色，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虚无之色！仿佛拳头周围的光线、空间都被吞噬湮灭！
那磅礴的护体鬼气，在这虚无之拳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
拳头毫无阻碍地，印在了黑袍人的胸膛之上。
没有巨响，没有气爆。
黑袍人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极致的难以置信和恐惧。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那里没有伤口，没有血迹，但以拳印为中心，他的身体正在如同沙雕般缓缓消散，化为最细微的尘埃，连同魂魄、真灵…一切存在的痕迹，都在被抹去！
【湮灭】！
这是林凡炼化归墟之气后，领悟出的《幽海蛟噬功》新神通——将吞噬之力极尽升华，化为纯粹的湮灭！
“不…可…”黑袍人最后两个字尚未说完，便彻底化为虚无，仿佛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
一拳！一名炼气化神巅峰修士，形神俱灭！
身后的裴旻看得目瞪口呆，浑身冰冷，又是恐惧又是激动！先生的力量…简直如同神魔！
林凡甩了甩手，脸色微微苍白了一瞬。施展【湮灭】对金丹负荷极大，以他目前的修为，也无法连续使用。
他抓起还在震惊中的裴旻，【血煞遁光】全力施展，根据之前与黑狼卫约定的紧急联络方式，向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必须尽快赶到！
就在林凡赶往黑狼卫藏身地的同时。
扬州城，节度使府邸深处，一间守卫森严、灯火通明的密室内。
淮南节度使高骈，正负手而立，看着墙上悬挂的一幅巨大的江淮水域图。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看似一派儒将风范，但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中，却闪烁着深不见底的野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脚步声响起。一名做文士打扮、面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如刀的心腹幕僚快步走入，低声禀报：“大帅，鸦巢的‘夜枭’魂灯…熄灭了。”
高骈抚须的手微微一顿，眼中寒光一闪：“死了？看来那林凡，比情报中描述的还要棘手。”
“是。其实力评估恐怕有误，至少是金丹境，而且功法极其诡异。”幕僚沉声道，“乌江堰之事恐怕已经泄露。是否…”
“计划照旧。”高骈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圣尊那边催得紧，归墟之眼必须按时开启。至于那林凡…”他冷哼一声，“跳梁小丑而已。既然他急着找死，那便成全他。”
他转身，从书案上拿起一枚雕刻着复杂虎符的令牌，扔给幕僚：“传令给秦彦，让他亲自带‘血牙卫’去一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在计划开始前，解决这个麻烦。”
“血牙卫？！”幕僚脸色微变，“大帅，血牙卫乃是防备杨行密那边…此时调动，是否…”
“杨行密那边，本帅自有安排。”高骈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比起那边陲小儿，这林凡和其背后的黑狼卫，才是心腹之患！必须尽快铲除，以绝后患！”
“是！属下这就去办！”幕僚不敢再多言，躬身领命，匆匆离去。
高骈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地图前，目光再次落在那标注着“乌江堰”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林凡…黑狼卫…王彦章…”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也好，正好借你们的人头，来血祭圣尊的法坛，让这归墟之眼…开得更顺畅些！”
他仿佛已经看到，幽冥血海倒灌人间，而他高骈，将借助圣尊和那“彼岸”之力，踏着众生的尸骨，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帝座！
窗外，夜色浓重如墨，扬州城繁华的灯火下，暗流汹涌，杀机西伏。
一场针对林凡和黑狼卫的绝杀之网，正在悄然撒下。
而林凡对此恍若未觉，正全力催动遁光，冲向那未知的险地。
风暴，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