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一群在美国出生的华裔青年，不满于传统侨团的保守与当地其他族裔帮派的欺压，组建了名为Abc的帮派。他们以悍勇无畏着称，甚至敢与盘踞纽约数十年的意大利黑手党巨头甘比诺家族正面开战。那场持续三年的血腥争斗，让甘比诺家族损失了三十七名得力干将，最终Abc成功控制了唐人街的大部分地下业务，在纽约的地下社会赢得了赫赫凶名。然而，盛极而衰，在失去共同的外部强敌后，Abc内部因权力和利益分配不均，开始了长达十年的残酷内耗，实力大不如前。如今的Abc虽余威尚存，但行事风格愈发乖张暴戾，放高利贷、逼良为娼这类上不得台面的勾当也渐渐多了起来，声名早已不复当年。
周陌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几个正在拉扯女孩、气焰嚣张的Abc马仔。他并未亲自上前，而是微微侧头，对身旁如铁塔般矗立的赵铁柱低声吩咐了一句：“铁柱，去，让他们停下。注意点分寸，别弄出人命。”
“明白。”赵铁柱言简意赅，迈步便向人群中心走去。他步伐沉稳，看似不快，却瞬间切入了几名马仔和女孩之间。
那为首的马仔，是个留着鸡冠头、脖子上挂着粗金链的青年，见有人敢来触霉头，还是个生面孔，顿时火冒三丈，骂骂咧咧地伸手就推向赵铁柱的胸口：“哪里来的不开眼的家伙？滚开！小子，Abc办事，别他妈多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赵铁柱眼神都没动一下，在那只带着纹身的手即将触碰到自己衣服时，左手如同铁钳般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对方手腕，顺势一拧一压，脚下同时悄无声息地一绊。那鸡冠头马仔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巨力从手臂传来，紧接着天旋地转，“砰”地一声闷响，整个人便被干净利落地摔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胳膊被反关节死死制住，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额头冒汗，龇牙咧嘴，连一句完整的咒骂都说不出来。
“强哥！”
“操！干他！”
另外四个马仔见状，又惊又怒，叫嚣着从不同方向围了上来，有的挥拳，有的试图踢踹。然而，在赵铁柱这位经历过越战丛林生死考验的老兵面前，他们的动作显得如此迟缓而漏洞百出。赵铁柱身形微动，或格挡，或擒拿，或精准的短距离击打关节、软肋等非致命部位，动作简洁、高效，没有丝毫多余。只听几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和痛苦的闷哼，短短十几秒，剩下的四个马仔也全都被放倒在地，失去了反抗能力，躺在地上蜷缩着呻吟，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周围围观的人群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觉得眼前一花，刚才还凶神恶煞、不可一世的几个家伙，就已经如同被砍倒的甘蔗般躺了一地。
那两个女孩惊魂未定，抱在一起，泪眼婆娑地看着挡在身前的赵铁柱，又望向不远处气度沉稳的周陌。
几乎在赵铁柱动手的同时，周陌已经对着不远处的福隆茶楼方向，一个正倚着门框、看似悠闲实则时刻关注着街面动静的跑堂招了招手。那跑堂的极为机灵，见状立刻小跑过来，脸上带着恭敬：“周生，您有什么吩咐？”
“去，叫些人过来，处理一下手尾。”周陌语气平淡。
“好嘞！周先生您稍等！”跑堂的应了一声，转身就以更快的速度跑回茶楼。
没过两分钟，茶楼里呼啦啦涌出十几条精壮汉子，虽然大多穿着普通的夹克或工装，但个个眼神精悍，行动迅捷默契，他们迅速分开围观的人群，隐隐控制住了场面，隐隐将那几个倒地呻吟的Abc马仔与周围隔开。细心观察便能发现，这些汉子的腰间或后腰都有些不自然的隆起，显然都随身带着“家伙”。
周陌对其中一个领头的、下巴上有一道浅疤、眼神锐利的汉子说道：“阿胜，去问问他们，这笔债，连本带利，具体是多少数目。问清楚了，让他们派个能主事的，等会儿到茶楼拿钱。”
阿胜干脆利落地点头：“明白，周生。”随即带着两个人，面色冷峻地走向那几个刚挣扎着坐起来、满脸惊惧的Abc马仔。
周陌不再理会这边的琐事，对赵铁柱示意了一下，两人便在一众或敬畏或好奇的目光中，径直走向不远处的福隆茶楼。茶楼二楼，那间熟悉的雅间内，独眼叔公正慢悠悠地用紫砂壶沏着功夫茶，氤氲的茶香弥漫开来，仿佛楼下街面刚刚发生的骚动与他完全处于两个世界。
“叔公。”周陌走进来，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在对面那张黄花梨木的椅子上坐下。赵铁柱则自觉地在二楼楼梯口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自有熟络的伙计很快给他奉上一杯热茶。
“来了，阿陌。”独眼叔公抬起那只独眼，精光一闪而逝，将一杯刚沏好的、色泽橙黄明亮的茶水推到他面前，“楼下刚才挺热闹？我听着动静不小。”
周陌端起小巧的茶杯，先闻了闻茶香，然后才轻轻抿了一口，赞道：“好茶。”放下茶杯，他才将刚才看到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两个小姑娘，看着挺可怜，被Abc的人围着，又打又拉，说是她们父亲吸毒死了，欠了债，要拉去‘俏佳人’抵债。看不过眼，就让铁柱过去管了管。等下可能得麻烦叔公，先准备些现金，我把这债平了，息事宁人。”
独眼叔公闻言，鼻腔里哼了一声，带着明显的不屑：“Abc那帮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不上道了，老祖宗的脸都让他们丢尽了！这种逼良为娼、断子绝孙的钱也敢赚，迟早要遭报应！”他顿了顿，那只独眼转向周陌，语气缓和了些，“你那边最近怎么样？我听下面的人说，你在德州那边闹出的动静可不小？连威尔逊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都追到纽约来找晦气？”
周陌笑了笑，神色轻松：“劳叔公挂心，都是些正常的生意往来，已经解决了，不值一提。倒是‘孤星移动’在德州的基站铺得很顺利，信号覆盖反响不错。说起来，堂口当初那10%的股份，五千万美元，现在看来幸不辱命。接下来我打算以此为基础，往周边几个州扩张，抢占市场先机。”他语气平稳，并没有提及与范德比尔特家族更深层次的油田合作，那些是属于更高层面的商业布局。
“嗯，你有眼光，有魄力，堂口相信你。”独眼叔公满意地点点头，他对周陌的商业手腕向来放心。他话锋一转，语气略带一丝凝重，“不过，阿陌啊，最近纽约这潭水底下也不太平静。意大利那五大家族表面上还算安分，守着他们那些老生意，但底下依附他们的小帮派为了抢地盘，摩擦不断。拉丁国王和红头巾那两帮人，为了布鲁克林和皇后区几条街的毒品生意，最近打得是头破血流，警察都头疼。还有咱们自己人里头的华青帮和东安帮，也在暗暗较劲，争夺唐人街周边的一些灰色生意……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周陌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语气依然淡然：“跳梁小丑而已，利益驱使，闹不出什么大格局，翻不起大浪。只要我们自身根基稳固，他们闹他们的便是。”他放下茶杯，脸上露出笑容，“叔公，过年的时候，带着阿炳、阿胜，一起来长岛别墅吧，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今年准备了不少拿手好菜，酒水管够。”
“哈哈，好啊！”独眼叔公难得地开怀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你小子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大财主，我这老家伙肯定要去打你的秋风，好好吃一顿！”
正说笑间，阿胜带着那两个脸上泪痕未干、但情绪似乎稳定了些的女孩，以及一个看起来像是负责记账、穿着稍体面些的Abc小头目上了楼。那两个女孩身上披了件不知谁给的外套，瑟瑟发抖地跟在后面，不敢抬头。
“周先生，叔公，”阿胜上前一步，恭敬地汇报，“问清楚了，本金是两万美元，利滚利，他们非要咬死五万不可。”他指了指那个小头目。
那小头目显然认得独眼叔公，一进这雅间，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刚才在外面那点残存的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低着头，喏喏不敢多言，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叔公撩起眼皮，瞥了那小头目一眼，语气不容置疑：“按道上的规矩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也不能把人往死里逼。本金两万，加两成辛苦费，一共两万四。多的，一个子儿都没有。要，就拿着钱走人，把事情了了；不要，你们尽管划下道来，我洪门接着。”
那小头目浑身一颤，哪里敢有半分异议，连忙点头如捣蒜：“听叔公的！全听叔公的安排！两万四，就两万四！”
周陌闻言，对叔公说道：“叔公，麻烦您这边先帮忙准备一下现金，我立刻让公司的人把钱送过来。”他说着，起身走到雅间角落那部老式转盘电话旁，熟练地拨通了太平洋资本财务总监李维斯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周陌直接说道：“李维斯，是我。立刻准备三万美元现金。让陈志远跟你一起，立刻送到唐人街福隆茶楼来，我在二楼雅间。”
电话那头的李维斯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回应：“好的，老板，我马上准备，二十分钟内送到。”
挂了电话，周陌坐回座位，对独眼叔公解释道：“我让李维斯取了三万。今天兄弟们出力了，不能白忙活，多出来的，给兄弟们当茶水钱，算我的一点心意。”
叔公脸上露出些许感慨的笑容，指了指周陌：“你呀……行事总是这么周到，面子、里子都照顾到了。好，这钱我替兄弟们收下，他们也确实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