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顾雪薇设宴请宾客，欲引顾盼现身
静室内的寒气，比之前更甚几分。
那不是灵力催发的冰冷，而是一种源于生命被抽干后的死寂。
地上，那个曾是清虚宗弟子的躯壳已经彻底干瘪，像一截被风干了百年的朽木，皮肤紧紧贴着骨骼，眼眶深深凹陷，脸上凝固着死前极致的惊恐与不解。
顾雪薇赤足站在一旁，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丝袍。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依旧白皙、纤长，看不出丝毫异样。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驳杂却温热的力量，正顺着她的经脉缓缓流淌，最终汇入丹田，像一条条温顺的溪流，滋养着她那条刚刚恢复到黄品巅峰的冰灵根。
灵根的根须，似乎比刚才又粗壮了那么一丝。
这种感觉……很奇妙。
起初，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名弟子，功法自行运转时，她感到了源自神魂深处的恶心与抗拒。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枯萎，生命力与修为被强行剥离，化作最原始的能量涌入自己体内，那种感觉，像是在生吞一只蠕动的虫豸。
可当那股力量真正开始修补、壮大她的灵根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便从尾椎骨升起，瞬间席卷了全身。那是一种凌驾于他人生命之上、将他人的所有化为己有的绝对掌控感。
痛苦与快乐，肮脏与强大，两种极端的情绪在她体内交织碰撞，最终，对力量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静立在门口的魏坤，眼中闪烁着一种病态的光亮。“这就是‘血饲嫁灵’？”
“这只是开胃小菜。”魏坤的眼神没有落在地上的尸体上，只是平静地看着顾雪薇，像一个工匠在审视自己刚刚开刃的作品，“一个灵根被废的废物，一身精血也驳杂不堪，能让你感受到力量的增长，已经不错了。”
顾雪薇舔了舔嘴唇，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让她自己都感到了些许陌生。她似乎有些迷恋上了这种力量增长的感觉。
“太慢了。”她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急不可耐，“一个废物只能增长这么一点，我要杀顾盼，得吸干多少人？”
“所以，我们得钓一条大鱼。”魏坤终于走了进来，他绕过地上的尸体，仿佛那只是一块碍事的石头。
“顾盼？”顾雪薇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现在是过街老鼠，躲在哪个阴沟里都不知道，怎么找？”
“老鼠，总会为了奶酪而出洞的。”魏坤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智珠在握的冷笑，“尤其是，一只自以为是的、贪婪的老鼠。”
他停在顾雪薇面前，伸出手，轻轻拂去她额前一缕被汗水浸湿的乱发，动作温柔，眼神却冰冷。“你，该回到京城了。”
“回去？”顾雪薇一愣，“镇国公府现在已是笑柄，我回去做什么？”
“回去，以胜利者的姿态。”魏坤的声音带着蛊惑，“你灵根恢复，非但没有颓丧，反而更进一步。你要告诉全京城的人，你顾雪薇，依旧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女。”
他看着顾雪薇渐渐亮起的眼睛，继续说道：“以你灵根恢复为由，在镇国公府，大宴宾客。把所有京城有头有脸的修士、王公贵族，都请来。”
顾雪薇的脑子飞速转动，瞬间明白了魏坤的意图，但又觉得不够。“可这……如何能引来顾盼？她巴不得我死，又怎会来贺我恢复？”
“寻常的宴会，她自然不屑一顾。但如果……”魏坤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宴会上，有‘能提升灵根品阶的宝物’呢？”
顾雪薇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要散布消息。”魏坤的手指轻轻点在她的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就说你此次因祸得福，不仅灵根尽复，还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件上古异宝。你心怀感激，愿在宴会上取出此宝，与众宾客分享其灵韵，助在场有缘之人，灵根精进。”
“这太假了！”顾雪薇立刻反驳，“谁会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信不信，不重要。”魏坤笑了，“重要的是，这个消息，顾盼一定会听到。她靠什么起家？吞噬！她的骨子里，就是一头贪婪的饿狼。任何与‘灵根’有关的机缘，对她而言，都是无法抗拒的诱饵。”
“她会怀疑是陷阱。”
“当然会。但她更会自信，自信自己能看穿陷阱，甚至能反过来将计就计，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把‘宝物’抢走。她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魏坤的分析，精准地剖开了顾盼的性格。
顾雪薇沉默了。她回想起顾盼在国公府宴会上那副从容不迫、掌控一切的模样，不得不承认魏坤说得对。那个贱人，自负到了极点。
“到时候，整个京城的修士都是你的炉鼎，是你的‘饲料’。”魏坤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魔鬼的私语，“而顾盼，将是你的主菜。你会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吸干她的灵力，废掉她的修为，让她变成比地上这摊烂肉还不如的废物。你将彻底取代她，成为那个真正可以靠‘吞噬’变强的人！”
取代她……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顾雪薇脑中的所有迷雾。
是啊，凭什么只有她顾盼能吞噬别人？自己身负天品血脉，才是最有资格拥有这种能力的人！“血饲嫁灵”，就是上天对她的补偿！
一股扭曲的兴奋感，让她浑身都开始微微颤抖。
“好……”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容，“就这么办！我要让她来！我要让她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把她拥有的一切，都夺回来的！”
……
七日后，一则消息，如同一阵风，吹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镇国公府的顾大小姐，要设宴了！”
“哪个顾大小姐？是被废了那个，还是……”
“还能是哪个？当然是顾雪薇大小姐！据说她前些日子得了天大的机缘，不仅被废的冰灵根完全恢复，甚至比以前还要精纯！”
“真的假的？上次国公府宴会，可是闹得满城风雨，差点把半个京城的修士都给吸干了，还敢办？”
“这次不一样！听说是顾大小姐心怀感恩，要拿出一件能提升灵根的秘宝，在宴会上与众同享，答谢各方！”
京城最大的修士聚集地“闻道茶楼”里，几个散修围坐一桌，议论纷纷。
一个满脸精明的修士压低了声音：“我可听说了，那宝物神异得很，只要在旁边沾染一丝气息，黄品灵根都有机会突破到玄品！镇国公府这次是下了血本，想挽回声誉啊！”
旁边一个年纪稍长的修士则嗤之以鼻：“呵，鬼话连篇。有这等好事，他们不留着自己用，会拿出来分享？我看，又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上次的教训忘了？我可不去当那炉鼎里的药材。”
“话不能这么说，王老哥。”精明修士反驳道，“此一时彼一时。上次是魏坤和顾雪薇暗中搞鬼，这次可是光明正大地拿宝物出来。再说了，有相府和那么多世家盯着，他们还敢乱来不成？富贵险中求，万一……万一要是真的呢？”
“万一”两个字，像小钩子，勾起了在场不少人的心思。
修仙一途，天赋为王。灵根，就是那道不可逾越的天堑。任何一个能够提升灵根的机会，都足以让无数修士为之疯狂，哪怕明知其中可能有诈。
一时间，整个京城的修炼界都因此而暗流涌动。有人嗤之以鼻，认定是陷阱；有人将信将疑，四处打探消息；但更多的人，则是在贪婪的驱使下，开始为如何弄到一张镇国公府的请柬而费尽心思。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相府。
书房内，苏清将一份烫金的请柬放在桌上，推到顾盼面前。
“鸿门宴。”他言简意赅。
顾盼正坐在窗边，手里把玩着那枚“望舒令”，令牌在她白皙的指间翻飞，折射着窗外透进来的天光。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几日，她一直在等秦远的丹药，同时也在消化凌玄带给她的信息。墨尘的出现，让她明白京城已是龙潭虎穴，她必须尽快离开。
“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苏清继续说道，“说顾雪薇得了一件上古异宝，能助人提升灵根。现在外面为了这张请柬，都快打破头了。”
顾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终于抬眼看向那张华丽的请柬。
“她恢复了。”她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嗯，”苏清点头，“我的人查到，魏坤从清虚宗内，为她申请了大量的顶级丹药。看来清虚宗为了挽回颜面，这次是下了血本。”
顾盼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望舒令”上古朴的纹路，眼神幽深。
一个月不到，从濒死状态恢复，还敢如此大张旗鼓地设宴。用一件虚无缥缈的“宝物”作为诱饵，其目标是谁，不言而喻。
顾雪薇，这是在向她宣战。
只是，她凭什么这么自信，自己一定会去？又凭什么自信，能在宴会上对付自己？
靠魏坤？还是说……她也得到了什么新的、肮脏的手段？
顾盼的脑海里，闪过凌玄说过的话——凌霄宗研究掠夺灵根的禁术。
顾雪薇的母亲来自上界宗门，会不会也接触过类似的邪术？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悄然成形。
“有意思。”顾盼的唇角，逸出一丝极淡的弧度，冰冷而危险，“刚学会了新的咬人方式，就迫不及待地想找我试试牙口了。”
苏清看着她，没有说话。他知道，顾盼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想引我入瓮，那我便去看看，她这个瓮，到底是用什么做的。”顾盼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了那张请柬。
“需要我安排人手吗？”苏清问。
“不用。”顾盼将请柬收起，“人多了，反而碍事。我自己去，更方便。”
她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需要换一个身份进去。”
苏清了然：“你想……”
顾盼的目光落在窗外，看着院中一个正在修剪花枝的侍女背影，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光。
“宴会之上，最不起眼的，往往是端茶送水的下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