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痕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堂堂魔道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未来的魔道巨擘，现在像个偷鸡摸狗的贼一样，蹲在烟雨阁的草丛里，听着那个叫林萧的家伙胡说八道。
更离谱的是，烟雨阁那帮女人，从阁主到弟子，一个个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对那个荒谬绝伦的“建塔吸毒”计划深信不疑，甚至露出了狂热的崇拜。
【这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夜无痕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疼，是真的。
他看着那个叫林萧的男人，一身白袍，长得人模狗样，气质倒是挺能唬人。可他说出来的话，办出来的事，比他们魔道还魔道。
他们魔道中人讲究个随心所欲，快意恩仇，但也没这么玩命的啊。主动把弟子往毒坑里送，美其名曰“炼心”？这他妈是炼心还是炼尸？
【这姓林的绝对有问题！他肯定是在图谋烟雨阁的什么东西！】
夜无痕心里瞬间给林萧定了性。
他本来是想直接冲出去，一巴掌拍死这个神棍，然后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苏青瑶面前，告诉她，别怕，有我在。
可现在……
他要是冲出去，指着林萧的鼻子骂他是骗子，是疯子。那柳如眉和一众长老估计会先把他当成来捣乱的魔头给围殴了。
到时候别说英雄救美了，自己能不能囫囵着走出这迷踪幻阵都难说。
他夜无痕是霸道，是邪魅，但他不傻。
【不行，不能冲动。】
夜无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来这里的首要目的是为了青瑶，不是为了跟一个不知底细的疯子硬碰硬。
他得先搞清楚，这个林萧到底是什么来路，他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而且……青瑶呢？
这么大的事，青瑶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以她的性子，不可能对这种足以颠覆整个宗门的疯狂计划无动于衷。
夜无痕悄悄地转换了位置，将神识放开，小心翼翼地在烟雨阁里探查。
很快，他就在一座僻静的阁楼附近，感受到了那股让他魂牵梦绕的清冷气息。
他看到了苏青瑶。
她一个人站在阁楼的窗前，遥遥望着主殿的方向，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困惑。
夜无痕的心猛地一揪。
他的青瑶，看上去是那么的孤单，那么的无助。
【她们都在忙着崇拜那个骗子，根本没人关心青瑶的感受！】
一股无名火从夜无痕心底烧起。
他恨不得立刻就飞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别怕，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最懂你，最心疼你的人。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苏青瑶动了。
她竟然推开门，从阁楼里走了出来，径直朝着主殿的方向走去。
夜无痕一愣。
【她要去干什么？难道她也信了那个姓林的鬼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夜无痕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有自信的。苏青瑶外冷内热，心智坚定，绝不是那种轻易就会被蛊惑的人。
她现在过去，肯定是去当面质问那个林萧的！
对！一定是这样！
夜无痕的精神瞬间振奋了起来。
他悄悄地跟在苏青瑶身后，隐匿着身形，准备看一场好戏。如果那个姓林的敢对青瑶不敬，他正好可以出手，来个英雄救美。
然后，他就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苏青瑶确实是在质问林萧，言辞犀利，甚至带着挑衅。
“晚辈斗胆想请教前辈一个问题。”
“不知前辈除了算到我烟雨阁有‘情花之劫’外，还有没有算到晚辈苏青瑶何时能手刃仇人，报我血海深仇？”
好！问得好！
夜无痕在暗处差点拍手叫好。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看那个神棍怎么回答！要是答不上来，或者胡说八道，他的真面目就暴露了！
夜无痕满怀期待地看着林萧。
然后，他就听到那个男人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叹了口气。
“孩子，放下吧。”
“仇恨只会吞噬你。”
“真正的强大不是毁灭，而是救赎。”
夜无痕：“？？？”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孩……孩子？】
【放下？救赎？】
【这姓林的在说什么梦话？他是在对青瑶说教？他凭什么？他以为他是谁？】
更让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是，林萧说完，竟然还伸出手，想去摸苏青瑶的头！那动作，那神态，活脱脱一个慈祥的老父亲在安慰不懂事的闺女！
夜无痕感觉一道天雷劈在了自己脑袋上。
这他妈是什么展开？
剧本不对啊！
不应该是青瑶犀利质问，神棍无言以对，然后他夜无痕霸气登场，揭穿骗局，抱得美人归吗？
怎么变成家庭伦理剧了？这姓林的想当青瑶的爹？
他还没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就看到苏青瑶的反应更不对劲了。
她，那个清冷孤傲，视天下男人如无物的苏青瑶，竟然……脸红了？
她竟然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眼神慌乱地后退一步，然后转身跑了？！
跑了？！
夜无痕傻了。
他蹲在草丛里，看着苏青瑶仓皇而逃的背影，又看了看大殿里那个收回手，脸上露出欣慰笑容的林萧，再看看周围那些一脸“磕到了”表情的烟雨阁长老。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他像一个准备了盛大求婚仪式，却发现女主角已经跟别人领了证的苦主。
不，比那还惨。
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一个彻头彻尾，自作多情的小丑。
【这烟雨阁……到底他妈的是个什么地方？】
夜无痕抱着头，深深地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他原本清晰的世界观，在他踏入这片山门的短短一个时辰里，被震得粉碎，然后又被那个叫林萧的男人踩在脚下，碾成了渣。
他现在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冲出去？质问谁？质问林萧为什么用当爹的语气跟苏青瑶说话？还是质问苏青瑶为什么会脸红着跑掉？
这怎么问得出口？
他感觉自己要是现在跳出去，只会被当成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夜无痕深吸一口气，魔气都差点岔了。
他决定了。
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叫林萧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要留下来，潜伏着，把这一切都搞清楚！
他就不信了，一个装神弄鬼的家伙，还能翻了天不成！
夜无痕悄无声息地隐匿得更深了，他收敛了所有气息，像一块真正的石头，融入了烟雨阁的阴影之中。
他要当一个观众，一个等待着骗子露出马脚，随时准备上台拆穿他的观众。
只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现在看林萧的眼神里，除了杀意和警惕，还多了一丝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好奇。
这个男人，真的太奇怪了。
官绾绾在她的“电视台”前，已经从床上摔下来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