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云艺换上一件素色旗袍，外罩一件针织开衫，对着镜子将珍珠发卡别在鬓边。
她拎起手袋快步走向大门，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声响，却在门厅处被一名穿着藏青制服的老佣人拦下。
佣人垂着眼睑，双手交叠在腹前：“太太，督军特意吩咐过，近日入秋风寒，请您晚间不要外出。”
云艺望向雕花铁门的方向，两名卫兵挎着德制步枪立在暮色中，枪管在夕阳余晖里泛着冷光。
她注意到卫兵们虽然站姿松散，但右手始终贴着扳机护圈，这是楼缚辰亲卫特有的警戒姿态。
“张妈，我只是去一趟医院，有些病人需要我去查房。”
云艺将手袋换到左手，丝绸衬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医院离这里也不是很远，从公馆走过去不过一刻钟。”
老佣人纹丝不动，斑白的发髻在穿堂风里微微颤动：“督军说最近城里有学生闹事，巡捕房傍晚抓了七八个人……”
她突然噤声，像是意识到多说了什么。
云艺知道门口的人是绝对不会放她出去的，索性说道：“既然如此，替我温一盅川贝雪梨汤吧。”
云艺悄无声息地退进走廊阴影里，她想着不如偷偷溜出去，在不引起公馆里面这几个人注意的前提下溜出去，看完病人之后再偷偷地溜回来。
但是她想了想，还是不要激怒楼缚辰的好，不然，若是闹大了，怕是楼缚辰会叫来一整个警卫营的人守在公馆附近。
云艺悻悻地上了楼，四处张望着，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拿出来一个本子，在上面写了几个病人的名字，和一些注意事项然后拿给了张妈：“张妈，帮我把这个本子拿给医院的主任，让主任帮我查一下房，病人的问题都可以记录在这个本子上。”
这样，她不出门，也不会耽误病人的病情。
张妈应了一声，便让人去把这个本子送到医院去。
夜色如墨，云艺站在阳台往下看。
忽而，楼下忽而传来一声轻微的金属撞击声，阴影中走出一个挺拔的身影，军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规律的声响。
楼缚辰站在庭院中央，月光为他肩头的金色流苏镀上一层冷光，手中的怀表链轻轻晃动，正是那声响的来源。
男人冷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艺艺，你又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了？”
“我说了，你不准离开这里。”
“你别想着将床单拧成的绳索系在二楼雕花栏杆上，裙摆扎在腰间，准备翻越阳台。”
“我没有，我就是看看。”
云艺被忽然冒出来的楼缚辰吓了一跳，她低头看他，忽然，不远处响起了一声枪响，云艺吓的脚下一滑，这栏杆年久失修，她一个不稳，就朝着下面掉了下去。
“小心！”
楼缚辰心惊肉跳，忙快步走过去伸手接住了从二楼阳台往下面掉的人。
惊恐的云艺落在楼缚辰的怀里，楼缚辰冷厉地眉眼染上几分怒意：“你是不要命了吗？”
“若是掉下去，摔不死也是个残废！”
云艺眨了眨眼睛，像是小猫一样抱住了楼缚辰的脖子，露出一副知错的表情。
云艺指了指阳台的栏杆：“我知道了，这样不能怪我嘛……你看，这个栏杆，你得找人修一修了。”
“楼缚辰，你别凶我。”
楼缚辰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她还没有叫过他的名字，想来是刚才自己说话的语气吓到她了。
“我不是凶你，我是太担心了，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云艺趴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
楼缚辰抱着她往里面走，云艺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预警，方才，她站在阳台的时候，系统预警楼缚辰的满意度可能会下降。
云艺明白了，原来是因为楼缚辰以为她要逃跑，以为她没有听他的话，在楼缚辰的眼里她不乖，所以他才会对自己不满意。
既然已经明白了，以后就可以对症下药了。
云艺在楼缚辰的怀里蹭了蹭：“我站在阳台不是想要离开，我就是出去看一看病人，毕竟我是医生嘛，身上有责任。”
“但是我也知道你不让我出去，所以我让张妈派人去医院麻烦主任帮我查房，再把病人的情况告诉我。”
楼缚辰盯着她的眼睛，想要看进她的心里。
云艺继续说道：“医院里虽然也有其他的医生，但是这几个病人先前是我接手的，也是用的我的治疗的方法。”
“我用的是留洋时候学到的一些治疗方法和手段，医院里的医生们未必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治疗，主任只会了解一点点。”
楼缚辰沉吟片刻后问道：“那几个病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男的女的都有啊，医院里面的病人还分什么男女？”
楼缚辰缓步走上台阶，军装上的勋章在月光下泛着幽光，他将云艺抱在怀里坐在了椅子上：“让你去一趟医院也行。”
“但是，你有了想要出去的想法，就要接受惩罚。”
云艺缩了缩脖子，她听说过军政府的一些招数，审问犯人的时候会扒皮抽筋，他不至于也这样对待她吧？！
楼缚辰捏着她的下巴：“怎么，怕了？”
楼缚辰说着，低头吻上她的唇，一下一下地亲着。
这吻十分的磨人，他既不深入也不离开，就这样蹭着她的唇瓣。
云艺被他亲的身上酥酥麻麻的，体内渐渐地想要的更多，涌出了一股痒痒的感觉。
“以后想去哪里要提前和我说。”
“别想着跑，我也不可能会放你走。”
“江北三省都找不出比你更好的外科大夫，你说，我怎么能放你走呢？”
他停在云艺面前，转头看了一眼那悬挂着的那条床单制成的绳索，忽然轻笑一声：“况且，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自然该由你负责到底。”
云艺软绵绵地靠在他的怀里：“我会对你负责的。”
“督军，做医生的要有始有终，要对病人负责。”
“我去看一下我救治的这几个病人，要是没什么大碍，我以后就不去了好不好？”
楼缚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走，我带你去。”
楼缚辰抱着她往外面走，同时叫人过来把公馆里面所有的栏杆都加固一下。
……
到了医院，云艺马不停蹄地换上了白大褂，然后去查房。
楼缚辰就跟在她的身后，医院里的那些年轻医生见到貌美如花的云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想要去打招呼的时候，却是发现她身后竟然跟着冷脸督军。
顿时，都不敢靠近，也无人胆敢骚扰。
一开始，楼缚辰的脸色还算是好，云艺看的都是女性病人，可渐渐地她检查了几个男病人，还让他们撩起了病服，在他们的身上按来按去。
虽然云艺有给他提前打过预防针，说病人之中有男性，检查的时候她可能会触碰，但是会戴着手套，但是楼缚辰亲眼看见的时候，还是没压住心里的醋意，脸顿时就黑了。
等云艺检查完最后一个病人之后，楼缚辰拉着云艺进了洗手间，从背后抱住她，摘下她手上的手套，打开水龙头，一下一下地给她洗手，十分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