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计江畔,南畔外围的一座院落。
一个微胖的身影正坐在桌前,捧着一本书,他叫于沉舟,这便是他居住的地方。虽然简陋,但隔着一条街便是繁华的街道。
《血典·医道》
这本书已经被他翻来覆去扒拉了无数遍。
作为青灵宗的正派弟子,他一眼便察觉出这书整体都透着邪异。虽然上面写的描述大多都跟医术有关,但丝毫掩饰不住它是一本嗜血之法的事实。
此书绝非正道,但这样一本邪门功法,怎会出现在小妹齐银朱的家中呢?
能来青灵宗寻仙问道,于沉舟的家世自然不凡。而齐银朱则是他父母从小买来照顾起居的仆从,与他一起长大,现在就住在隔壁那间小屋。
正如之前那位蓝发师妹所言,于沉舟的眼界确实有些高,不过他自己不觉得。
只是看不上齐银朱罢了。
毕竟对方是一个感应不到灵气的凡人女子。
他早就知道银朱眼中暗藏的情愫,但自认两人之间绝无可能,所以只把对方当成妹妹。
凡人和仙人怎么能在一起呢?
修仙者寿元悠长,或许一次闭关出来,对方就已垂垂老矣。因此尽管银朱每日都来照料,他总是冷面相向,甚至有不少次都厉声驱赶。可那丫头无论怎么说都日复一日,固执地出现在门前。
直到一周前,银朱突然不再来了,再也没找过自己。她的房间也被收拾得一干二净,想必是终于想通下山去了。
这是好事。
不折磨他。
也不折磨自己。
他当时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错了。
本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却发现对方的离去,仿佛在心口生生挖去一块,让他整个人都失了魂了。
那一晚,他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枯坐整夜,好在没过两日,那丫头又回来了,但却忽然“病重”卧床不起。
与她一同出现的,还有这本《血典》。
好奇心驱使。
他翻阅了这本书,看完才惊觉,这上面所记录的修炼此书导致的血气亏损,不就是银朱“病重”的模样吗?
原来她竟修炼了这个邪异的功法!
这个功法需不断汲取血气才能精进,但如果汲取的血气不足以修炼便会给身体造成严重损害。
他越往下读越是心惊肉跳,他当即将这书偷偷藏起。心中百思不得其解:银朱为何要修炼这等来历不明的邪功?难道只因为没办法修仙吗?
他不知道。
正沉思间,一个甜软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哥?”
“在!”
于沉舟手一抖,赶紧将书塞进储物袋里。他竟未察觉对方进院的脚步声!
“银朱?”
“我来了。”少女轻声应道。转身时露出瘦弱的身形,皮肤比不健康的苍白,她相貌清秀,扎着两条垂到腰部的长长辫子。
以前胖乎乎的,现在瘦的让他看了心疼啊!只是这些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对方回来的时候一直到现在连心跳都没有。
“…你不要下床了。”于沉舟上前握着她的手,非常的冰凉,怎么都捂不热。
“你想我了吗?”
“想,怎么会不想?”
“你以前都…”
“别说了!”
于沉舟猛地将她拽进屋内,紧紧搂入怀中。“往后没有我允许,不准你再独自出门。”
“……”
银朱瞪大双眼,以前从未想过于哥哥会这般拥抱自己。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对不起,哥…我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
“胡说什么!”于沉舟异常激动,但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又强行扯出笑容,“你这丫头尽说晦气话,今后我来照顾你…把你治好!”
只是望着对方苍白如纸的面容,他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声音变得很低,“一定…要等我。”
于沉舟虽不知银朱现在算是什么状态,但他清楚若被宗门发现,必会被当作妖邪诛杀。
他绝不允许!!
…
炼丹大会上。
临久目不暇接,这里的规模和气派远超她的想象。
更令她惊讶的是,青灵和墨怡带着他们直接走向前排的座位,那里通常是各派长老和有头脸人物的位置。
我们副宗的人,还是贵客了?
“灵儿师妹,这边。”一位中年修士向青灵招手,这中年修士头上还戴着金色发冠,气质不凡。
青灵点头致意,对临久等人道:“你们在此就座,不要乱走。”说完,就独自走了过去。
干嘛去啊,你要去买橘子么?
临久心中揶揄,找了个位置坐下。
远远朝着青灵望去,见对方与那中年相谈甚欢,临久暗自嘀咕:青灵师叔的道侣,至少也该是这般人物吧?那金冠上的宝石,颗颗都价值连城啊!
“那是刘长老,青灵的师兄。”见临久频频往那边看(实则是数发冠有多少宝石),墨怡告诉临久,“他们倒是有些交情。”
临久点点头,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青灵的身影。她与那刘长老交谈时,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微笑,那笑容让她浑身的冷意都消散了不少。
大会很快开始。
十二位丹师各展身手,手上掐诀速度极快,几乎出了幻影,各种灵草和材料纷纷飞出,一时间谷中异香扑鼻,灵光四射,香的脑袋要爆了。
每一个人脸上都彰显着自信。
这场景莫名像是厨神大赛。
临久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每位大师的手法,手也不闲着——时不时搓一下自己的鼻子。
她感觉自己要在这里泡上个几年,寿命都得往上涨,就连金鋜内的小羊也在里面叮铃咣啷直创,显然是想跑出来闻闻。
这咩咩…真是无利不起早。
临久坐着的时候弯了下腰,心里盘算着,用手按了下金鋜。
倒是不见宁无为呢…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位穿着黑衣的年轻丹师,在放入灵草后稍微远离了丹炉。
这人长相蛮俊但很凶,眼神似乎不是盯着丹炉而是盯着杀父仇人!一看就是练剑的料,跑去炼丹真是屈才了…
“第三位丹师的手法有些奇怪。”临久忽然低声自语。
“哪里奇怪了?”一旁的白胡子老者忽然好奇的问。
临久转头看了这人一眼,长得有点像那个开炸鸡店的老爷爷,咳嗽了一下,“喏,那个黑衣服都,他的火候转换节奏不对,按理说此刻应该用小火慢慢熬制,他却突然加大了火力…”
说到这里,临久眉头紧皱,因为她发现,那个丹师忽然全身爆发出极为恐怖的灵气,一团赤色火球汇聚在他面前!宛若太阳!
这给临久的感觉就像是打斗中忽然全力出手…然后自爆!
热浪几乎到了自己的脸上。
临久吓得几乎要飞起来,赶忙爬出座位,口中脱出:“不好!他要把这里炸了!”
而就在这时,她却看到那位丹师挥手一摆,那“太阳”化为十颗小太阳,围着炼丹炉转圈…
呃?原来是技巧么?
台下,炼丹的黑衣男子还没让火球围着转两圈,就听到周围丹师说:“好像有人要炸炼丹场地!”
“什么?”黑衣男子心中一惊。
随后手上慢了一拍,只闻面前丹炉突然剧烈一震,“砰!”一声,盖子飞了上百米。
黑烟喷涌而出。
台上,临久连连后退,按着胸口心有余悸,这炸出的黑烟瞬间就弥漫了全场。
黑烟中她开始嘴瓢,“陪,我就说他要把…把电饭炉给炸了吧!”
只是她这话这时候多少有些苍白了。
往旁边一看,不少年轻弟子看着自己眼神中都透露着愤怒,而下面的丹师眼中也差不多,只是他们这些人不知道是她喊的,虽然愤怒,但找不到目标。
场下一片哗然,几位长老立刻上前协助稳定正在燃着的丹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