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峙看得心惊肉跳,目光回到那高瘦女子身上,一个猜测呼之欲出:“你……就是源生古树?”
女子收回手,那深潭般的眼眸看向林峙,声音都柔和了些许:“算是吧。以你们人类的理解,你可以认为……此刻与你对话的,是我意识投影的具象。漫长岁月……你是第一个进入此地的人类。”
林峙压下心头的震撼,急切问道:“前辈!如今的封印如何?您还能……压制住他吗?”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瞥向下方那片令人心悸的黑暗。
源生古树化身那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疲惫和无奈:“本源枯竭,命数已至……纵使没有外面那些人类破坏地脉,汲取灵力……我也撑不过百年。”
她的话如同重锤砸在林峙心上。
“那……那该如何是好?”林峙急了。
“唯有……摆脱对我的依赖。”古树化身声音低沉而决绝,“重铸封印根基,以其他力量维系阵法运转,不再以我为核心。”
话音刚落——
“你敢——!!”
下方黑暗中骤然传来冥骸凄厉怨毒的咆哮,如同无数恶鬼的哭嚎,“人类小虫子!你胆敢碰那封印一下……老祖必将你生魂抽离,让你永世承受腐朽蚀魂之苦!将你认识的所有人,一个个在你面前炼成尸傀!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峙:“……”
我只是来求医的啊!
怎么就摊上这种毁天灭地级别的大麻烦了!
他内心疯狂吐槽,但脸上只能保持平静,对着下方黑暗拱了拱手:“前辈息怒,我只是路过……”
古树化身没有理会冥骸的无能狂怒,深邃的目光落在林峙身上:“你……对阵法一道可有涉猎?”
林峙精神一振:“略知一二!”
虽然远比不上那些大宗师,但他对阵道基础理解远超同阶修士。
“好。”
古树化身似乎做了某种决定。
她抬起一根比常人格外修长的食指,对着林峙的眉心,凌空一点!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翠绿光芒,瞬间没入林峙的眉心!
“呃啊!”
林峙只觉识海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
庞大的、复杂到难以想象的阵法结构信息——山脉走势、地脉节点、灵力流转、核心符文、支撑点、破损点……如同奔腾的洪流,强行灌入他的脑海!
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那感觉褪去时,林峙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回到了那个静谧的树心洞穴中,盘膝而坐,睁开了双眼。
而庞大清晰的幽云山脉封印大阵全图,已经如同烙印般,深深铭刻在他的记忆深处!
“如何?可曾……见到?”一直守在旁边的蕴灵长老焦急地扑上前,声音都在颤抖。
林峙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识海信息,看着蕴灵长老充满希冀的脸庞,重重地点了点头:“见到了!也……知道了该做什么!”
他将树心空间内的遭遇——特别是古树化身的存在和冥骸的威胁——以及对古树枯竭的判断,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天佑我族!天佑我族啊!”蕴灵长老听完,激动得老泪纵横,紧紧抓住林峙的手,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太好了!太好了!需要什么,谷中所有,倾力相助!你需要去哪里?”
林峙闭目凝神片刻,识海中那庞大阵法地图的某个“节点”变得异常清晰,并且带着强烈的警告讯号——那里出现了异常的灵力紊乱和衰败,如同大坝上的蚁穴!
他霍然睁开眼,指向树洞外的方向,语气斩钉截铁:
“第一个地方……东三矿场,废墟地底深处!”
正是那个之前说被妖兽屠杀的矿洞!
说去就去!时间紧迫!
告别蕴灵长老和秦无双时,林峙能感受到秦无双眼中深藏的担忧。
他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便独自一人,再次踏入了那被毒雾笼罩的东三矿场废墟。
一日后……
此时的矿场,尸体早已清理干净,只剩下地上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林峙叹息摇头,径直走入了矿洞。
按古树给的信息,这个矿洞深处就有一个阵法节点,因为幽云城方面的暴力开采,连续爆破,早已破败不堪……
此次的目的就是先研究下阵法节点的构成,看看需要用哪些材料来修复。
越往深处走,荧绿色的雾气越浓,那股阴冷腐朽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试图侵蚀他的心神。
万化归源诀在体内全力运转,艰难地过滤着毒雾中的腐朽杂质,但消耗巨大。
林峙隐隐感觉脑海中不断闪过阵阵声音……
“放弃吧……人类……”
“腐朽才是归宿……拥抱它……你将获得永生……”
“看看这脆弱的身躯……多么可笑……我能赐予你力量!真正的力量!”
是冥骸!
他那充满诱惑的低语,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随着毒雾不断钻入林峙的脑海,试图动摇他的意志。
眼前时而闪过矿工发狂的幻象,时而又仿佛看到自己堕落后获得无边力量的虚假场景。
现实与幻境在毒雾中不断交织扭曲。
林峙咬紧牙关,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他强迫自己专注于识海中那清晰的阵法地图,循着指引,在废墟和坍塌的矿道中艰难穿行。
但毒雾还是太强了!
就在他快要走到矿洞底部时,大脑中的幻想越发严重,邪恶的力量不断侵蚀他的全身经脉,令他灵力都受阻……
就在他心神被冥骸的蛊惑冲击得摇摇欲坠,几乎要被幻象吞噬时——
嗡!
一股清凉、温和却又无比坚韧的力量,如同初春破土而出的嫩芽,自他识海深处悄然浮现。
这股力量迅速扩散,在他灵魂深处勾勒出一个极其繁复、由无数细密翠绿光丝构成的玄奥符文!
符文成型瞬间,林峙感觉周身压力骤然一轻!那些无孔不入的腐朽低语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变得模糊不清。
更奇妙的是,他感觉周围原本充满敌意的毒雾,似乎……变得“温和”了一些?虽然依旧有害,但那种侵蚀灵魂的恶意被大大削弱了。
他甚至能隐约感知到脚下大地深处,那微弱却顽强搏动的地脉气息。
源脉心印!
一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林峙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