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风笑了笑,态度坦然。
“鱼汤熬得时候放点姜片,去腥暖胃。好了,鱼送到了,那我先回去了。”
说着,他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清风哥!”张文娟忽然叫住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慌乱。
苏清风疑惑地转过身。
只见张文娟飞快地左右瞟了一眼,暮色四合,炊烟袅袅,周围并没有什么行人。
她像是鼓足了平生最大的勇气,白皙的脸颊飞起两抹清晰的红晕,忽然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快地在苏清风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那触感极其短暂,柔软而冰凉,带着少女肌肤特有的细腻和一丝淡淡的、好闻的雪花膏香气,真真切切地一触即分!
像一片轻盈的雪花,落在脸上瞬间融化,却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苏清风整个人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彻底僵在了原地!
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都停滞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心脏骤停了一拍,然后才开始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他自己都能听见。
张文娟亲完,自己也羞得无以复加,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连耳朵根都染上了绯色。
她根本不敢再看苏清风的眼睛,拎着沉甸甸的水桶,扭头就像只受惊的小鹿般慌慌张张地跑回了院子,连放在地上的洗菜盆都忘了拿。
院门被她从里面“哐当”一声有些慌乱地关上了,发出一声轻响。
只剩下苏清风还像个木桩子似的愣愣地站在原地,晚风吹拂着他发烫的脸颊,那冰凉又柔软的奇异触感仿佛还在皮肤上燃烧。
带着那股淡淡的、萦绕不去的雪花膏香气。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又酥又麻,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全身。
他半晌才像是重新找回了呼吸,极其缓慢地、机械地抬起手,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刚刚被亲到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份悸动。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将他隔绝在外的院门。
脑子里依旧乱糟糟的,最终,所有的惊讶、错愕、茫然,都化作一个无奈又带着点莫名甜意的笑容,爬上他的嘴角。
“这丫头……”
他望着张家院门,低声自语了一句,摇了摇头,语气里听不出是责备还是别的什么。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个被遗忘的,还带着点水渍的洗菜盆,将它端正地放在院门口的矮墙上。
这才转身,朝着嫂子家的方向,有些心神不宁地走去。
“这就是人格魅力吗?”
苏清风好像是有些意识到了这点。
苏清风回到家中时,天光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推开自家院门,屋里已经点起了煤油灯,昏黄温暖的光透出窗户。
王秀珍正在灶台边忙活,听到动静回过头,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虑。
她显然已经听说了开会的事情。
“回来了?”
王秀珍擦了擦手,看着苏清风,欲言又止。
“嗯。”
苏清风应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把渔具靠墙放好。
王秀珍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担忧:
“清风,你今儿在会上说的,为啥非要让大家把自留地退回去,归了集体啊?咱自家种点菜,种点口粮,心里多踏实?这要是归了集体,种啥、吃啥,不又得听上面的安排?万一……”
她没再说下去,但眼里的恐惧清晰可见,那是对过去饥饿年代刻骨铭心的记忆。
苏清风走到水缸边,舀了瓢冷水洗了把脸,冰冷的刺激让他彻底冷静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嫂子,语气平和却坚定:“嫂子,我明白你的担心。但时代不一样了,或者说,咱们得换个活法。一个人单打独斗,或许能让自己家暂时吃好点,但抗风险的能力太差,也富不到哪里去,更经不起……外面的风浪。”
他斟酌着用词。
“想要真正富裕,过得安稳,就得让集体强大起来,大家劲儿往一处使。只有集体同意了,支持了,咱们才能名正言顺地干大事,搞副业,赚活钱。大家一条心,拧成一股绳,才能把日子过得更好,也更稳妥。”
他试图解释那更深层的、无法言明的危机感。
王秀珍眉头依然紧锁:“可是,万一又像以前那样,瞎指挥,放卫星,地里庄稼没人管,到头来大家伙一起啃树皮。”
这是她最深沉的噩梦。
“不会的,嫂子。”
苏清风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那时候是上面乱来,不是咱们自己不想好。现在咱们自己商量着来,自己投票决定种啥、干啥副业、钱怎么花。咱们是为了自己过好日子,不是为了讨好谁。咱们的眼睛是雪亮的,谁想瞎指挥,咱自己就不答应!”
他看着王秀珍的眼睛,诚恳地说:“嫂子,你信我。我不是胡来的人。我这么做,是为了咱们屯,也是为了自己过上好日子,能长远地好下去。”
王秀珍看着苏清风坚定而清澈的眼神,心中的疑虑和恐惧一点点被驱散。
她想起苏清风的种种变化,他的本事,他的担当,他为大家做的事。
王秀珍忽然觉得,或许这个弟弟,真的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重重地点了下头:“行!嫂子信你!下次开大会表决,嫂子……嫂子投你一票!”
她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又充满期望的笑容。
苏清风也笑了:“哈哈,嫂子,是投集体一票,投咱们西河屯好日子一票!”
气氛缓和下来,苏清风转移了话题:“晚上吃啥?有点饿了。”
王秀珍这才想起似的,看向他空着的双手:“我看你带着鱼竿出去的,没钓着鱼吗?”
她记得昨天他和永强可是收获颇丰。
苏清风面不改色,极其自然地回答道:“没呢,今天运气不好,河跟冻实了似的,就几条小鱼崽,又给放了。等过些天,不忙了,我再去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