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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赫斯特的阁楼实验室里,乔治正坐在沙发上仔细的研究羊皮残卷,突然听见楼下传来门环轻叩声。

埃默里的大嗓门混着晨雾飘上来:“康罗伊!白金汉宫的信差说有你的急件,用女王私人蜡封的!”

乔治的手指顿了顿,笔尖在羊皮残卷上点出墨渍。

他扯下沾着试剂的白大褂,下楼时靴跟在橡木楼梯上敲出急促的点。

门廊里,信差的红制服在晨光里泛着暗金,见他出来便敬礼致意,递上一个天鹅绒盒子——盒盖中央嵌着的王冠纹章,正是维多利亚昨夜取出的那枚银哨同款。

“女王陛下说,这是给‘康罗伊家工程师’的礼物。”信差的声音像打磨过的铜器,不带一丝温度。

他退下时披风扫过门柱,乔治闻到了淡淡的龙涎香,和白金汉宫小书房里维多利亚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盒子里躺着本巴掌大的手稿,封皮是褪色的靛蓝丝绒,边角磨损处露出里面的羊皮纸,泛着陈旧的檀香。

乔治翻开第一页,字迹像被墨水泡过的羽毛笔写就,每行字都在纸上游动,仿佛随时会钻进书页里。

他的指尖刚触到文字,皮肤下突然泛起细密的麻痒——是康罗伊家祖传的精神术法感应,只有接触到超凡事物时才会出现。

“安妮!”他转身朝楼上喊,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实验室的木梯被踩得吱呀响,安妮举着一颗小小铜铃跑下来,发梢还沾着显微镜的酒精味。

安妮这几天学会把自己强大的精神寄托在一个具体实物上了,让这颗铜铃有了危险的灵感力,免得老感应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安妮都快逼疯了。

她的瞳孔在看见手稿的瞬间缩成针尖,铃舌上缠着的六芒星亚麻布突然绷直,像被无形的手拽着指向盒子。

“是……活的。”安妮伸出食指,指尖在离手稿半寸的地方停住,“这些字在呼吸,乔治。它们在害怕,又在期待被读懂。”她的声音发颤,乔治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腕在抖,像被风吹动的芦苇。

他想起安妮在贫民区时,曾说自己能“听见灵魂的颜色”——此刻她的眼尾泛起淡青色,那是感知过度时才会有的痕迹。

“试着摸它。”乔治握住她颤抖的手,将她的指尖按在纸页上。

安妮猛地吸气,铜铃“当啷”掉在地上。

她的睫毛剧烈颤动,喉间发出含混的音节,像是在复述某种听不懂的语言。

乔治看见手稿上的字迹突然凝固,原本游移的墨线凝成清晰的古挪威符文,在纸页上投下淡紫色的影子。

“‘星力为引,血月为钥,凡人可借神之隙’。”安妮的声音变得清亮,像换了个人,“后面说……说要将星象仪的核心与差分机融合,用施法者的生命力做熔炉。乔治,你掌心在发烫!”

乔治这才惊觉自己的手掌正贴着安妮手背,皮肤下流动着熟悉的灼热——那是他最近才觉醒的星力,自穿越以来便蛰伏在血脉里,此刻正顺着两人相触的皮肤往手稿里钻。

手稿突然泛起幽蓝光芒,最末页的空白处浮现出新的字迹,是维多利亚的花体签名,旁边压着一行小字:“神灵之血浸染的秘宝需七次迭代,第三次时需要以月长石作为核心。”

“她早就知道。”乔治轻声说,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之前维多利亚指尖划过他胸口抓痕时的温度,想起她提到“康罗伊家的精神术法”时眼里的光。

原来从他魂穿的第一天起,这位女王就像在看一枚精心校准的齿轮,等着看他如何嵌入时代的大机器,看来女王知晓的秘密远超乔治想象。

这本手稿承接了神灵的秘密,所以蕴含了强大的灵力,只有强大感应力的人可以凭借意念直接读出上面的内容。

安妮抽回手,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现在。”她弯腰捡起铜铃,铃舌上的亚麻布不知何时烧出个焦洞,六芒星的尖角缺了一个。

实验室的天窗漏进几缕阳光,照在黄铜差分机的铜质外壳上。

这台巨大的机器已经是乔治第三次迭代的试验机了,核心组件是由从康罗伊从体内释放出的魔金齿轮组成,此刻正随着他的星力波动微微震颤。

他按照手稿上的符文调整了主齿轮上附着的灵力魔纹,将安妮刚才读出的“星力转化咒”刻进编译器机箱里的分类器模板——当最后一个符号刻完时,差分主机突然发出蜂鸣,所有指针同时指向十二点。

“退后。”乔治按住安妮的肩膀,自己也往后退了半步。

他深吸一口气,将星力从丹田往上引,喉咙里泛起铁锈味——这是过度使用能力的征兆,但此刻顾不得了。

当星力涌入手心时,差分机的齿轮开始逆着常规方向转动,蓝光从缝隙里渗出,在地面投出复杂的星图。

“成功了!”安妮的铜铃突然自动摇晃起来,清脆的响声和差分机的嗡鸣合在一起,像某种古老的战歌。

乔治看见自己掌心的星力正被转化成淡金色的雾气,顺着差分机的输导管注入动力舱——那里原本只能使用蒸汽机驱动,此刻却流转着活物般的光。

“能……能控制吗?”罗伯特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那管装玫瑰黏液的玻璃试管。

他的白衬衫前襟沾着褐色污渍,显然刚才在帮汤姆改装转轮手枪时被火药炸到了。

乔治转头看他,突然发现作为预备军人的对方眼里冒出兴奋火焰——那是哈罗公学那些只会背拉丁文的贵族子弟永远不会有的光。

“能。”乔治伸手按在差分机外壳上,金属的温度透过手套传来,像人的心跳,“但需要更多时间。”他想起维多利亚说的“自己的人”,想起安妮的感知天赋、罗伯特的机械头脑、埃默里的情报网——还有藏在伯克郡晨雾里的血月之环。

窗外传来乌鸦的啼叫,早晨已经来到。

乔治低头看向桌上的手稿,古挪威符文在蓝光下泛着血光。

他合上怀表,听见楼下传来埃默里的嚷嚷:“汤姆说短枪都改好了!海伦也带着麻醉剂从医务室溜出来了!”

“该开个会了。”乔治对安妮和罗伯特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他穿越以来第一次出现的锋芒,“让他们知道,康罗伊家的齿轮,转起来可不会停。”

乔治将第三次迭代的差分机的未来蓝图摊开在中央,抬头时正撞见埃默里踢开半扇门的动静——这位贵族次子的领结歪在锁骨处,袖口沾着马厩的草屑,显然刚从伦敦情报点赶回来。

“抱歉来晚了,”埃默里晃了晃怀里的牛皮纸袋,“在查令十字街买到了1837年的《泰晤士报》合订本,你要的‘血月之环’早期报道全在里头。”他一屁股坐进沙发椅,却被椅垫下戳出的弹簧硌得跳起来,“上帝,康罗伊,你这破实验室该换批家具了。”

“等解决了邪神的事,我请你去萨伏伊酒店吃松露鹅肝。”乔治的指尖划过蓝图上用红笔圈出的“月长石齿轮”,余光瞥见安妮抱着铜铃溜进来。

她的棉布裙下摆沾着实验室地板的蜡渍,发梢还缠着半根显微镜的细铜丝——显然是从楼上做完清洁直接跑下来的。

“坐这儿。”他拍了拍身边的木凳,安妮便像只警觉的猫般蜷进去,铜铃轻轻搁在两人中间。

最后进门的是罗伯特,腋下夹着汤姆刚改装好的巨大左轮手枪。

这位机械天才的指节还沾着黑色机油,连镜片上都糊着道油痕:“汤姆说这玩意儿能在十秒内打光六发,但后坐力大得能掀翻马车。”他把枪放在蓝图旁,金属与木桌碰撞出清脆的响,“不过加了弹簧缓冲装置,乔治应该能控制。”

乔治清了清嗓子,实验室的嗡嗡声瞬间消失。

他能听见安妮的铜铃在轻轻震颤,能看见埃默里正用银质袖扣刮椅子上的霉斑,能闻到罗伯特身上淡淡的火药味——这些细微的声响与气味,此刻都成了他计划的注脚。

“我们要在明天启动魔金差分机的第三次迭代。”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铁砧上,“根据手稿记载,月长石齿轮能将星力转化效率提升30%,但需要在血月之夜前面完成最后校准。”他翻开那本靛蓝手稿,游移的符文在灯光下凝成暗红,“而血月之环的祭祀仪式,就在那天晚上。”

埃默里的刮擦声停了。

他凑近看手稿上的符文,喉结动了动:“你确定他们会在伯克郡的老教堂?我查了十年前的失踪案,最后一个受害者的家属说,她死前喊着‘尖顶下的眼睛’——伯克郡只有圣克莱尔教堂有铸铁尖顶。”

“确定。”乔治从怀表里摸出半张残页,边缘的焦痕还带着烟火气,“这是我在康罗伊老宅地窖找到的,上面记着血月之环每次不同的祭坛位置。”他将残页按在蓝图上,“圣克莱尔教堂的地下墓室,就是他们真正召唤邪神的入口,之前不过是他们通过血祭普通人的生命,收割邪神眷属灵魂晶石的屠宰场。”

安妮突然攥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指冷得像冰,铜铃在桌面震出细小的涟漪:“我梦见了。”她的眼尾泛着青,声音发颤,“那些灵魂在尖叫,说‘齿轮转错了方向’。乔治,月长石……会不会唤醒什么更危险的东西?”

乔治反手握住她的手。

他能感觉到她手腕上的血管在跳动,像只受了惊的小鸟:“所以需要你。”他将安妮的指尖按在魔金差分机的核心舱上,“你的灵魂感知能监测能量波动,一旦符文出现偏移,立刻用铜铃提醒我打断星力输入。”

安妮的睫毛抖了抖,铜铃突然发出清越的响,像是应和。

罗伯特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月长石齿轮需要在差分机运转时嵌入,温度必须保持在67摄氏度——”他突然停住,从口袋里摸出个银制温度计,“我改装了这个,能实时监测核心动力舱的温度。”他把温度计放在乔治手边,玻璃管里的水银柱正随着差分机的嗡鸣微微上升,“但需要有人在旁边盯着,否则过热会融化秘银咒文。”

“我来。”埃默里突然举起手,像个急于表现的学生,他瞥见乔治似笑非笑的眼神,挠了挠后颈,“好吧,我盯着温度,顺便拿着汤姆的手铳,要是他们敢动闯进来……”他拍了拍桌下的牛皮纸袋,里面传来金属碰撞声,“我还带了胡椒弹,够他们打喷嚏打半个钟头。”

“汤姆负责外围警戒,海伦在教堂外的马车里准备麻醉剂。”乔治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每个人的名字和任务,“安妮监测能量,罗伯特控制温度,埃默里支援——”他的笔尖在“自己”那栏顿了顿,“我负责启动差分机,同时用星力压制邪神的召唤。”

会议结束时,阁楼的天窗已泛起鱼肚白。

埃默里抱着报纸袋冲下楼,嘴里喊着要去通知汤姆;罗伯特用帕子仔细擦着左轮,金属在他掌心泛着冷光;安妮则留在最后,将铜铃上的六芒星亚麻布重新系紧:“乔治,要是……”她欲言又止,手指绞着布角,“要是我感知到危险,你一定要听我的,好吗?”

“好。”乔治摸了摸她的发顶,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猫,“我保证。”

众人离开后,实验室陷入诡异的安静。

乔治将蓝图一张张卷好,收进橡木柜的暗格里。

实验差分机的齿轮仍在缓缓转动,蓝光在墙面投下星图,与他掌心的星力共鸣。

他摸出魔金差分机的表盘,微微颤抖的指针在光线下泛着血光,突然,他听见窗外传来乌鸦的啼叫——不是一只,是一群。

暮色降临时,乔治站在康罗伊老宅的露台上。

伯克郡的风带着湿冷的雾气,吹得他披风猎猎作响。

他能看见远处圣克莱尔教堂的尖顶,在暮色中像根黑色的针。

多功能表盘的弹珠示波仪突然跳舞,上下舞动个不停——那是超凡力量临近的征兆。

回到卧室时,床头的煤油灯忽明忽暗。

乔治解开领结,却在镜子里瞥见身后的窗台上落着只乌鸦。

它的眼睛是诡异的血红色,正用喙敲着玻璃,一下,两下,像在敲某种密码。

他伸手去开窗,乌鸦却突然振翅飞走,只留下一片带血渍的羽毛。

乔治捡起羽毛,突然闻到空气中飘来龙涎香——和白金汉宫小书房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夜色渐深,乔治躺在雕花大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

他能听见楼下仆人们收拾东西的声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却怎么也睡不着。

窗外,一轮暗红的月亮正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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