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青云阁的初次交锋,已让秦明心头压上一层沉郁。
他深知陆景心性,此人绝非善罢甘休之辈。
恰似嗅到血腥的猎犬,会凭着那套自傲的逻辑,死死咬住不放。
先前以天赋为托词,能挡一时,却难挡二次,当务之急,是寻得新的突破口。
……
当夜,秘密据点内。
一灯如豆,映着两张凝重面庞。
秦明将蝇头小楷誊抄的加密账册平铺于桌。
册上符号形如鬼画,在灯火摇曳中似要活过来。
飞鸟走兽、花草山石,杂乱无章又透着诡秘。
李夫子凑上前来,只瞥一眼便倒吸凉气。
“先生,这既非前朝密文,也非江湖切口,老夫活了这把岁数,从未听闻。”
“不急。”
秦明取过白纸,着手将符号分门别类,一场艰苦的破译自此启幕。
李夫子堪称活字典,十年来藏于脑海、积于故纸堆的学识尽数倾泻。
从商号密账到百工密语,从失传方言到古老占卜符号。
他对着账册上的诡异符号,逐一反复比对、排除、归类。
秦明则动了自身最强手段。
闭眸沉心,【溯源】功能始终未歇。
柳乘风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如画卷般在脑海中反复铺展。
他竭力从不起眼的画面、随口的交谈里,寻觅与符号相关的蛛丝马迹。
“这批货,三长两短,送到老地方……”
“告诉他们,今年的利钱按‘参星’规矩来算……”
三天三夜,两人几乎不眠不休。
密室中堆满写满推算的草稿纸,李夫子双眼布满血丝,身形也瘦削了几分。
直至第四日清晨,李夫子指着一本泛黄的《百工密语考》,发出嘶哑惊呼:
“找到了!”
他指向书中与账册极为相似的符号。
“先生快看!这是古时木匠行当记录房梁尺寸的密文,此符号代表‘五尺’!”
这发现如惊雷劈散迷雾,秦明精神一振,当即从脑海调出相关记忆碎片:
“没错!柳乘风曾与人交谈时提过‘一丈五尺’,账册上与这‘五尺’符号并列的,正是对应符号!”
说罢,他用笔将另一符号圈出。
以此为基,破译速度如滚雪球般加快。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人提供系统学识,一人给出精准佐证。
他们渐次发现,这套加密方式竟融合了工匠密语、商号缩写与星象方位三体系,复杂至极。
若非二人联手,缺一不可,单凭一人,绝无可能解开此秘。
第五日,晨曦第一缕光从窗缝渗入时,最后一个符号终被破译。
李夫子长舒一口气,浑身力气似被抽干,瘫坐在椅上。
秦明眼中却迸射骇人的精光。
一本记录黑莲组织近五年在南阳府所有资金流转的死亡账册,清晰铺展在眼前。
册上一笔笔触目惊心的记录,看得两人心头发寒。
黑莲组织借开设赌场、放高利贷,五年间敛财超五十万两白银;
走私违禁铁器与私盐,利润更是惊人;
还收受地方豪绅乃至官员的黑钱,为之洗白。
而柳乘风正是这条黑色资金链中最关键的一环。
更令人震惊的是,所有资金经数道复杂转手后,最终竟汇入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去处。
那处以慈善闻名全城,每年都获知府大人亲自嘉奖的南阳府育婴堂。
“南阳府……育婴堂?!”
李夫子盯着账册上的最终去处,满脸难以置信。
秦明的心却沉至谷底,他看到了更令人心惊的内容。
账册不仅有收入,亦有支出。
其中最大一笔支出,备注着‘购货物’三字。
每月都有固定银钱从育婴堂账上划拨,用于‘购货物’。
“不对。”
秦明语声冰冷,“育婴堂乃收养孤儿之地,本该接收善款物资,怎会反过来斥巨资‘购货物’?”
“这些‘货物’,究竟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