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城,王座大殿。
曾经因五年蛰伏而略显沉寂,又因一年扩张而重燃煞气的大殿,此刻却被一种近乎凝固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所笼罩。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风非凡端坐在玄色王座之上,背脊挺得笔直,不再是平日里那慵懒摸鱼的姿态。他周身没有散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压。
但那毫无表情的面容,那双深邃如同万载寒渊、此刻却燃烧着无声怒火的眼眸,比任何狂暴的气势都更令人胆寒。
他从霜寂荒原一路逃回,看似有惊无险,
甚至还“恰好”利用玄罡上人解决了那个元婴中期的强敌。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短短不到一炷香的追杀过程中,他经历了何等凶险!
若非死灵法袍的虚化特性,若非他当机立断祸水东引,此刻的他,恐怕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甚至可能连魂魄都被那带着蛮荒死寂之意的寒冰彻底冻结、湮灭!
而这一切的根源,在于他的身份、他的行踪、甚至他可能拥有的能力特点,都被对方了如指掌!
“城主…”阿穆伦站在台下,感受到那几乎要将他灵魂冻结的冰冷注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艰难地开口,“霜寂荒原那边......
“闭嘴。”
风非凡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如同两块万年玄冰相互摩擦,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暴戾,瞬间打断了阿穆伦的话。
大殿内再次陷入死寂。
风非凡的目光,如同最冰冷的扫描法器,缓缓地、一寸寸地扫过台下肃立的几人。
一号、二号、三号,如同三尊铁铸的雕塑,纹丝不动,但他们紧绷的身躯和低垂的眼眸,显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冥骨盘踞在阴影中,幽深的魂火静静燃烧,传递出服从与不安的波动。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阿穆伦和苏无心身上。
阿穆伦,不眠城的大总管,统筹内外,知晓几乎所有的核心机密,包括风非凡大致的行踪安排(虽然他此次是临时起意,但之前扩张计划的调整,阿穆伦是清楚的)。
苏无心,由他亲手改造,赋予力量,但那份源于活人根基的、并非绝对源自灵魂本源的忠诚,始终让他保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疑虑。70%的信任度,在此刻看来,是如此的刺眼!
“本座……很好奇。”风非凡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本座前往霜寂荒原,乃是临时起意,除本座自己外,无人知晓确切时间与路线。”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那盘踞在霜寂荒原的元婴妖修,不仅第一时间发现了本座,更是精准地叫破了本座的身份——‘不眠城的那只小老鼠城主’。
他重复着那元婴妖修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寒意,“他对本座,似乎颇为了解。”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阿穆伦和苏无心身上。
“他更是对本座的能力特点,似乎有所预判。其领域神通‘寂灭寒域’,极其针对速度与灵巧,其攻击狠辣刁钻,若非本座还有些保命底牌,恐怕早已身死道消!”
风非凡猛地一拍王座扶手!并非用力巨大,但那一声闷响,却如同重锤般敲在所有人的心头!
“谁能告诉本座!”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喷发,整个大殿的温度仿佛都骤然下降,“他是如何知道本座会去?
他是如何知道本座就是不眠城主?他又是如何知道,该用何种方式,来最大程度地限制乃至击杀本座?!”
“那是因为有他妈的内鬼!”(非凡哥真的生气了!)
这几个字,如同带着血腥气的诅咒,从风非凡牙缝中进出。
“我们不眠城内部,有内鬼!而且,是地位不低,能接触到核心情报的内鬼!”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残忍,“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今日之事!”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尤其是在阿穆伦和苏无心身上停留最久。
“一二三号,冥骨,乃本座亲手召唤点化,其忠诚,烙印于灵魂本源,毋庸置疑。”他先是排除了绝对的心腹,但这更将剩余的怀疑,聚焦到了有限的几人身上。
“那么……”他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问题,出在哪里?
阿穆伦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城主明鉴!属下对城主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绝无可能泄露城主任何信息!属下愿以神魂起誓!(发誓管用风非凡早死了!)
苏无心依旧站在原地,面容淡漠,但那双空洞的眸子,也看向了风非凡,平静地开口:“未曾泄露。”她的回答简洁至极,没任何辩解,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风非凡冷冷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滋生。
他相信一二三号和冥骨的绝对忠诚,但阿穆伦和苏无心……尤其是苏无心那并非百分百的信任度,在此刻成了最大的疑点。
阿穆伦虽然看似忠心,但人心隔肚皮,谁又能保证?(没准也想当个城主玩一玩呢?)
“起来。”风非凡对阿穆伦冷声道,语气没有丝毫缓和,“现在不是表忠心的时候。”
他站起身,走到台前,俯瞰着下方,声音如同万载寒冰,下达了冷酷无情的命令:
“传本座最高戒严令!不眠城及其所有据点,即刻起,许进不许出!所有通讯,一律中断审查!”
“阿穆伦,由你亲自负责,联合木影、水镜(木影的副手),给本座彻查!
从一年前扩张计划开始,所有能接触到本座行踪、实力评估、乃至不眠城核心架构的人员,无论职位高低,全部列入审查名单!”
“启动‘搜魂术’!凡有嫌疑者,无论是否找到实证,一律搜魂!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尤其是近期与霜荒原方向有过任何接触,或者行为异常者,重点关照!本座要看到他们的记忆,看到他们灵魂最深处的想法!
搜魂术!此术霸道无比,对被施术者神魂损伤极大,轻则变成白痴,重则魂飞魄散!风非凡这是要用最酷烈、最不留余地的方式,进行清洗!
“城主!这……是否太过……”阿穆伦抬起头,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大规模搜魂,必然会造成大量冤屈和内部恐慌。
“太过什么?”风非凡打断他,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情感,“本座差点死在外面!(你们什么身份?我非凡哥什么地位,也好意思说!)
若非运气好,此刻不眠城已然易主!你跟本座讲‘太过’?是他们的命重要,还是本座的命重要?还是不眠城的存续重要?!”
他盯着阿穆伦,一字一句地道:“阿穆伦,本座令你负责此事,是给你机会自证清白。
若你办不好,或者让本座发现你有任何不妥……你知道后果。”
阿穆伦浑身一颤,深深低下头:“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