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的惨叫声回荡在校长办公室，丁红则捂着心口，站在窗边，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来时的后半段路，她真的心疼了，李奇在他心中变成了一个有些叛逆，却迷失在这个世界中的孩子。
有一刻，她甚至想停下车子，把李奇搂在怀里，摸摸他的头，安慰他。
告诉他，不是你的错，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美好。
可自己终究是心软得太早了。
这个瘪犊子！
他就不是个好东西，听听，初中三年他到底干过多少缺德带冒烟的破事儿！
打死他都不冤……
滕校长终究是老无力，打了一会儿就放下教鞭，坐在凳子上喘粗气。
结果他停下了，李奇却没停。
依旧捂着脑袋惨叫
“哎呀哎呀，腾校长你可真有劲，打得我疼死了。
老当益壮啊，要不你跟老伴再努努力，说不定还能生个大儿子！”
丁红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一把揪过他的耳朵
“你给我闭嘴，赶紧研究正事！”
李奇这才发现滕校长打完了，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
“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快，那么小个棍，捅咕几下就完事。
丢人啊。”
滕校长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挥舞着教鞭指向门口
“滚滚滚，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李奇蹲到他面前，露出看狗都深情的眼神
“老藤头，我毕业的时候你说过，我是你这辈子的白光月，我没学成，是你此生最大的遗憾。
我今天给你把这个遗憾补上，数学语文英语思想政治历史生物化学地理，你把这几科教初三的老师都喊来，一人出一套题。
看我给你表演一个科科满分。
今天我要告诉你，哥，是自己选择不学，而不是学不会。”
李奇缓缓站起身来，眼神中射出夺目的光彩，这一刻，仿佛有什么气质在他身上形成，一股文运之力……
啪嚓！
滕校长一教鞭呼到他后脑勺上
“你跟谁俩哥哥的，你是谁哥？
我哥死好几年了，坟头草比你都高，你想去陪他啊？
我找人把你俩合葬了。”
李奇捂着脑袋。
“你这死老头子，下手这么黑呢，打起来没完是吧？
你就说行不行吧？
今天我考出来全满分的成绩，你就给我改档案，敢不敢赌？”
李奇信心满满，他可是拥有超级记忆的，那个年月，初中的课程全是死记硬背，只要把书本都装到脑袋里，就没有答不出来的题。
他坐车来的时候在脑子里把初中所有课本都过了一遍，现在他感觉自己强得可怕！
滕校长深深看了他一眼，仍然不信，可既然丁红亲自过来了，并且直言自己代表的是京城里某个老者的意志。
所以他也决定让李奇试试。
于是他走出去安排，李奇忽然说道
“让老师出题的时候弄两张卷纸吧，然后把我弟弟李哲喊来。
这个崽子一直瞧不起家里人，以为他是未来之星，今天我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天才。”
滕校长点点头
“嗯，你要是失败了，就是反面典型，在你弟弟面前丢脸，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且，小小的老子永远不败！”
很快，几个带毕业班的老师就把题都出完了，负责出思想政治卷纸的是李鹏，他听说李奇要现场表演答卷纸，气得心口疼。
这个熊孩子，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折腾七八个老师出一套卷纸，然后考个大零蛋，最后丢的还不是他的人！
还让李哲也一起考？
李哲什么水平他还不知道么，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一个人丢人还不够，非得拉着弟弟一起丢人，以后自己在学校怎么混啊？
自己这么优秀，两个弟弟都是狗屎一样，老李家的优秀基因仿佛都被他一个人占了似的。
所以他写完卷纸送到校长室的时候，忍了又忍，还是冲李奇训斥了一句
“你到底要干什么？
非得在学校这么多老师面前拉一坨大的么？
你丢完人拍拍屁股走了，人家过后议论，不都得我听着。”
李奇白了他一眼
“你家住敦煌啊，壁画那么多？
你家住海边啊，管得那么宽？
我特么卖孩子买猴子，就为了玩行不行。
赶紧滚犊子，牛逼你就跟我断绝兄弟关系，我正好不想要你了。”
李鹏被气得胸口疼，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跟李奇对骂，只能一撅哒走了。
很快，卷纸出完两份，特意找了个空教室，一左一右摆好了，李哲也被喊过来。
李哲都傻了。
就他平时的成绩，现在就要做中考难度的卷纸，这跟要他命有什么区别？
不过听说是跟李奇一起考，他又冷静下来。
最丢人的肯定不是他。
李奇拿起2b铅笔，抽出卷纸就开始写，滕校长刚开始还以为他在涂鸦，结果李奇很快写完了地理卷纸，地理老师拿过来，从头看到尾，嘴巴张得能塞下去一个皮搋子。
“全对！”
滕校长虎着脸
“你得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我看他都没思考过，从头到尾不停笔，能全对么？”
“老校长，这是我刚出的卷纸，答案我还不知道么。
他就是全对啊，跟书上的标点符号都不差。”
俩人说话的功夫，李奇把化学卷纸也答完了。
化学老师姓何，就是结婚那天被李奇一个二踢脚吓得至今没要上孩子那个。
他撇着嘴拿起李奇的卷纸，心里合计，哪怕他都蒙对了，自己也得挑出点毛病。
可他把李奇答的卷纸翻过来调过去看了三遍，硬是找不到一处能扣分的地方。
“他作弊！
这怎么可能？照着标准答案抄也抄不到这个程度啊。”
直到此时，滕校长才感觉到，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他的眼睛忽然嘚儿一样亮了起来。
李奇，曾经是他最看好的学生，也是他最觉得惋惜的学生，还是他完全劝说不了的学生。
在他的教学生涯中，李奇太特殊了。
很多人并不会觉得自己的成长轨迹有问题。
反正无法改变，照着做就完了，别人不都是这样上的学嘛。
只有李奇是特殊的，特殊到他无法反驳。
曾经他以为，自己会因为李奇而死不瞑目。
如果今天，李奇真的能拿到全满分的成绩，那他哪怕原地去世，也能含笑九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