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的嗓音似山涧清泉,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空灵,她轻轻抚摸着崽崽柔软的额发,柔声道:“宝宝怎么会没有名字呢?宝宝,来,靠紧些,我给你讲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小崽崽原本有些懵懂的眼神瞬间被点亮了,像两颗浸在泉水中、忽闪忽闪的异色宝石。
他从未听过故事呢。
小小的身体立刻依偎过去,努力竖起嫩生生的小耳朵,全神贯注地捕捉着青衣唇齿间逸出的每一个音节,连呼吸都放得轻缓了。
青衣眸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的帷幕,声音愈发轻柔,如同月夜里飘落的羽毛:“在天地初开,万物尚在混沌中孕育的太古之初,最先诞生的,是那些拥有无尽伟力的存在。后世诞生的生灵们,敬畏地称祂们为——神。”
“神明各有所掌。”她的指尖在空气中虚虚一点,仿佛能勾勒出无形的轨迹,“有神只执掌九天雷霆,轰鸣震寰宇;有神只司理八方风雨,泽被万物;亦有神只手握生命权柄,流转枯荣……而其中,有一位神只,祂所执掌的,是这天地间最宏大的韵律——四季轮转。”
青衣的声音低回,带着对远古的回忆:“祂自西北极寒之地、那座名为章尾的雪山深处苏醒。祂的左瞳,是熔金般的赤焰流转;右瞳,则是凝固月华般的清冷银辉。当祂睁开双眼……”
青衣微微停顿,目光温柔地落在崽崽好奇的小脸上,“世间便化作一片光明朗朗的白昼;当祂阖上眼帘……”
她的声音随之沉静下来,“无边的夜幕便温柔地笼罩大地。祂的眼睑开合,便是这寰宇间最古老、最宏大的昼夜更替。”
她继续娓娓道来,气息都带着古老的韵律:“祂只需轻轻呼出一缕气息,便是朔风凛冽、霜雪漫天的严冬;而当祂沉稳地吸入,天地万物便随之苏醒,迎来骄阳似火、草木葱茏的炎夏。祂呼吸间的起伏,便能衍化出滋润万物的甘霖,掀起摇动山海的风暴……祂,便是那最原始、最磅礴的自然伟力本身,是亘古不移的天地法则的化身。”
“祂不需要人间烟火滋养,不需沉入梦乡休憩,甚至无需刻意地吐纳呼吸。仅凭祂存在本身,那无形的气息流转,便足以牵动江河湖海、山峦草木,昭示着祂作为时空至高主宰的威仪与地位。”
青衣的声音里充满了神圣感。
“后来诞生的生灵敬畏祂,用不同的名字呼唤祂:有的称祂‘烛阴’,有的唤作‘烛九阴’,亦有唤其为‘逴龙’……这些名字,无论音韵如何流转,皆指向祂那无上权能的本质——驾驭光明,统御黑暗。”
“再后来,众生怀着最深的崇敬,尊称祂为——‘羲’。”
青衣的目光温柔地锁住怀中的小身影,“‘羲’,便是执掌这世间光明与黑暗交替的神明。”
“在洪荒漫长的岁月里,”青衣的声音如同低吟的远古歌谣,“‘羲’便是驾驭那唯一至阳光华的神只。那时啊,尚无日与月的分别,天地间唯有羲轮转不息的光芒。直到后来,被称为‘人’的生灵出现繁衍,这光芒才顺应着他们的生息,有了温暖白昼的‘日’与清辉夜空的‘月’之分,有了寒来暑往的四季更迭,有了阴与阳的和谐流转。”
“日月的光华相融,阴阳的韵律相合,便是……”青衣微微倾身,凝视着崽崽清澈无邪的双眼,一字一顿,清晰而温柔地道出那个古老尊贵的名讳:“‘羲和’。祂的尊名,便是羲和。祂亦是微生之族的羲和,钟山之上的守护神邸,那独一无二的——烛龙。”
小崽崽听得入了神,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扑扇着,圆溜溜的眼睛里盛满了惊奇与懵懂,他小小地、试探着重复那个名字,声音软糯得像刚蒸好的米糕:“羲……和?祂是谁呀?”
他仰着小脸,困惑地望向青衣。
青衣眼底的笑意如同春水漾开,她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崽崽柔嫩的脸颊,用最笃定、最温柔的语调轻轻道:“羲和呀……”
她顿了顿,指尖怜爱地点了点崽崽的小鼻尖,“羲和,就是你呀。”
小崽崽彻底呆住了!那圆睁的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微微张开,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不可思议的真相定住了身形。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听起来好厉害好厉害、像是住在天边云朵里的故事主人……竟然……竟然就是他自己?!
“真……真的吗?”他下意识地伸出小胖手,轻轻攥住了青衣的一缕衣角,声音里是全然的不敢置信,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求证,仿佛怕惊碎了这太过美丽的幻梦。
青衣的笑意更深了,如春风拂过初绽的花苞,她肯定地点点头,声音轻柔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温暖力量:“真的。”
小崽崽仰起漂亮的脸蛋,嘴角高高翘起,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弯成了两枚可爱的月牙儿,眸底盛满了纯粹的欢喜与一丝初获名姓的郑重:“那我有名字了,”
他的声音清亮,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一字一顿清晰地宣告,“我是羲和,微生羲和。”
青衣垂首,目光温柔地包裹着那张兴奋的小脸,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他头顶细软的发茬儿,声音里浸满了宠溺的笑意,如同羽毛轻轻拂过:“嗯呐,宝宝叫羲和。”
她顿了顿,笑意更深,仿佛要将这名字在唇齿间捂暖,“羲和宝宝。”
小崽崽——现在他是羲和了——得到这温柔的确认,小小的胸膛里仿佛鼓胀起无限憧憬。
他微微歪头,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带着纯真的好奇与期待望向青衣:“那我以后会不会很厉害?”
那声音里,好奇之外,已然悄悄萌生出一点点自我肯定的芽尖。
“当然。”青衣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斩钉截铁,如同许下一个温暖的预言。
这坚定的信任给了小小的羲和无尽的勇气。
羲和心头的雀跃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伸出小手,带着孩子气的认真和亲昵,轻轻地、一下下拍在青衣宽厚温暖的手掌上,仿佛在敲定一个重要的盟约。
他用力挺起小小的胸脯,下巴微微扬起,清澈的眼眸直视着青衣,声音虽稚嫩,却透着一股初生牛犊般的蓬勃自信:“那我以后保护你!”
那宣言,像一颗刚刚破土的种子,带着稚嫩却蓬勃的生命力。
青衣感受着手心传来那轻柔又坚定的拍打,看着眼前这小小人儿无比认真的神情,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她眼中笑意如水波般漾开,带着全然的接纳与珍视,郑重地、温和地回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