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鼠楼内,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木质气息与淡淡的谷物甜香。
满地松软的木屑如同铺就的金色地毯,几个硕大的木质滚轮静静地矗立其中。
数百只毛茸茸的小仓鼠挤挤挨挨,汇聚成一片涌动不息、色彩斑斓的绒毯——金黄的、银灰的、雪白的、花斑的……
其中好些只正忙碌着,粉嫩的颊囊塞得鼓鼓囊囊,活像移动的小粮仓。
谢珩之蹲下身,指尖带着几分戏谑,轻轻搔弄着一只金黄仓鼠圆滚滚的脑袋,喉咙里溢出几声低沉的“桀桀桀”笑声。
“小家伙们,都吃素的吧?”他自问自答般说着,随即指尖一晃,变戏法似的拈出了一根翠绿欲滴、灵气氤氲的灵草。
几乎在灵草出现的瞬间,两只机灵的仓鼠便如闪电般窜出,一左一右,精准地叼住了草叶的两端,粉嫩的小鼻子急促翕动,细碎的啮齿飞快地啃食起来,发出“嚓嚓”的轻响,黑豆般的眼睛满足地眯起。
接连喂了几次灵草,看着眼前这一片争先恐后、憨态可掬的小家伙们,谢珩之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
他手腕一翻,掌中静静躺着的已然换作一根形状普通、颜色暗绿的草茎,正是那表面无害,实则内含“玄机”的臭臭草。
这东西完好时气息全无,可一旦被咬破,那滋味……
一旁的洛长生目光落在谢珩之掌心的臭臭草上,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叹道:“面条专挑细处断……”
目光扫过那些懵懂无知、仍跃跃欲试的胖乎乎身影,“命运专戏小胖鼠啊。”
不忍再看这些小家伙跳入明摆着的“火坑”,他轻叹一声,修长的手指间也多了一颗色泽诱人、圆润饱满的黄色果子——酸酸果。
两样“邪恶”之物,散发着截然不同却同样致命的诱惑。
懵懂的小仓鼠们哪里知晓内里的乾坤?
只嗅见了灵草的余韵和果子的馥郁香气。
立刻又有几只被吸引了过来。两只胆大的,小爪子扒上谢珩之的手指,毫不犹豫地对着那根暗绿草茎张嘴就是一口。
“叽——!!!”一声凄厉短促的尖叫陡然撕裂了楼内的宁静。
紧随其后的是一连串撕心裂肺般的干呕:“呕!呕呕——!!!”
两只小仓鼠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瞬间弹开,小小的身体剧烈地痉挛着。
他们疯狂地用前爪揉搓着自己的脸颊和嘴巴,黑豆眼瞪得溜圆,里面盈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与惊骇,粉嫩的小鼻子皱成一团,仿佛想把那瞬间弥漫开来的、难以言喻的、如同腐烂沼泽混合了陈年臭袜子的恐怖恶臭彻底驱逐出去。
“老天爷,好臭!!!”仿佛能听见它们无声的呐喊。
与此同时,另外几只围住洛长生的仓鼠也好奇地啃向了那颗黄灿灿的酸酸果。
“叽————!!!”另一波尖锐的惨叫响起。
“呸!呸呸呸!!!”小脑袋甩得像拨浪鼓,试图将口中那瞬间爆炸开来的、蚀骨钻心的酸液甩出去。
强烈的酸意像无数细针狠狠扎进了他们的味蕾,直冲天灵盖,刺激得他们泪腺失控,晶莹的小泪珠瞬间涌出眼眶,沾湿了脸颊的绒毛。
“老天爷!好酸!!!”
每一根颤抖的胡须都在诉说着这猝不及防的酷刑。
不出所料,这第一批“勇尝禁果”的贪吃小家伙们,无一例外地败下阵来。
他们歪倒在木屑堆里,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毛球,小脸皱巴巴地挤在一起,喉咙里持续发出微弱而痛苦的干呕声,时不时还伴随着一阵阵可怜兮兮的颤抖。
然而,仓鼠群里总有那么些不信邪的“勇士”,看着同伴们狼狈的模样,非但没有退却,反而被激发了强烈的好奇心——真有那么可怕?我们也要试试!
结果可想而知。
“叽!呕——”
“叽叽!呸…呕——”
小小的队伍在短暂的“尝试”后,迅速加入了干呕的阵营,排着队似的,一个个瘫软在木屑上,小身子抽搐着,粉嫩的小爪子徒劳地捂住嘴巴或揉着眼睛,楼内顿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凄凄惨惨的呕吐声,场面蔚为“壮观”。
看着眼前这由自己亲手导演的、一片狼藉又滑稽无比的“呕吐大会”,谢珩之与洛长生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嘴角那抹弧度再也抑制不住,无声地扩大,最终化作毫不掩饰的、带着十足恶作剧得逞意味的邪恶一笑。
等鼠鼠们从上一轮冲击中稍稍缓过神来,眼神还有些迷离,谢珩之和洛长生却又拿出了新的灵草与灵果,静静摊开在他们面前。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甜。
大多数鼠鼠仍心有余悸,瑟缩着不敢上前,只敢用湿润的小鼻子轻轻嗅探。
然而,终究有胆大的,或是“钱难挣,屎难吃”的觉悟占了上风,带着破釜沉舟般的悲壮,闭眼向前挪了几步。
他们的小爪子紧紧抠着地面,仿佛在给自己打气,做好了再次迎接“酷刑”的心理准备。
岂料,小心翼翼地张嘴一尝——
“……偶哟?”
意外的清甜与甘美瞬间在小小的口腔里弥漫开。
竟是前所未有的美味,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黑豆似的眼睛惊讶地瞪圆了。
这一下可不得了,刚才的恐惧与迟疑烟消云散,剩下的鼠鼠们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围着那堆好东西埋头狼吞虎咽,小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发出满足的吧唧声。
谢珩之和洛长生似乎深谙此道。
待鼠鼠们刚刚沉溺在这难得的美味中不可自拔时,他们便又不露痕迹地掺入一茬品质极差、味道苦涩的次品。
然而,尝过甜头的鼠鼠们,那份侥幸心理悄然滋生:楼里鼠鼠这么多,美味那么多轮,运气怎会偏偏眷顾我吃到那差劲的?下一次,下一次定还是好的!于是,尽管偶尔有倒霉蛋啃到那难以下咽的劣质品,也只能龇牙咧嘴地强咽下去,喉咙里憋着一股无名火,却终究不敢真的吱声抗议。更多的鼠鼠则瞪着小眼睛,心怀忐忑又带着一丝期待,等待着下一次好运降临。
鼠鼠楼里,表面上依旧维持着一派“祥和”景象。
毕竟,谁又能保证,下一口不是甘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