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野看了眼越来越近的九方堇,不等九方堇开口,就先道歉:“对不起,堇姐姐。”
九方堇揪住照野的耳朵,原本的怒气也在照野可怜巴巴眼神下散去,没好气的说:“照野!你啊你,下次看着路。”
照野点点头:“会的会的,堇姐姐。”
九方堇松开照野的耳朵,对着青衣三人道谢。
“多谢道友,要不是你们,不然瑚婆婆的摊都要在砸了。”
照野也笑呵呵的说:“对,道友真是好身法!”
九方堇突然抽动鼻尖,脸色骤变:“糟了!我的八宝鸭!”
她转身时发丝扫过照野鼻尖,留下花椒与陈皮交织的暖香,“迎客楼天字灶随时给诸位留着!”
话音未落,人已飘出三丈开外,绣鞋踏过积水竟未溅起半分涟漪。
照野望着那抹渐远的藕荷色身影,突然冲青衣三人眨眨眼:“堇姐姐烧的醉仙鸡,连城主吃了都要续三回饭呢!”
他倒退着往后跑,腰间海螺叮当作响,“等我干好活,带你们去玩!”
照野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青衣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摊位上琳琅满目的珍珠项链。
阳光透过薄云洒落,珍珠表面泛起柔和的光晕,粉的如初绽的桃花,紫的似暮色中的烟霞,白的则像凝在荷叶上的晨露……
她指尖轻轻抚过,珍珠微凉,触感细腻,让她想起裴砚清常穿的那件衣袍,矜贵而绝代,却又在暗处透出隐隐光华。
“这条吧。”她最终拾起那条紫色珍珠项链,指尖摩挲着圆润的珠面,想象它衬在他颈间的模样。
瑚婆婆笑吟吟地接过,用丝绢小心包好。
青衣又瞥见一旁挂着的鲛纱剑穗,薄如蝉翼的纱线泛着浅蓝光泽,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深海中的涟漪。
青衣的目光顺着鲛纱剑穗滑落,忽而凝住。
在那片浅蓝纱线的末端,竟缀着一颗小巧的粉珍珠,像是晨曦初露时海面泛起的第一抹霞光。
她伸手拨弄了一下,鲛纱触手冰凉,却又柔韧异常,正适合谢锦浔那把锋芒毕露的剑。
“再要这个。”她说道,唇角微微扬起。
瑚婆婆麻利地取下剑穗,递给她时还特意叮嘱:“鲛纱遇水不腐,剑气难伤,公子定会喜欢。”
青衣点头,付完钱,将两样东西拿在手里,转身时,便看到二人无声的期待。
青衣轻笑一声,把丝绢包着的珍珠项链递给裴砚清。
裴砚清三两下拆开,珍珠项链在日光中泛着柔光。
他直接套上脖子,指尖拨了拨珠子,冲青衣眨眼:“怎么样,衬不衬我?”
青衣端详片刻,眼底浮起笑意:“衬极了,像只开屏的孔雀。”
“啧,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裴砚清佯怒,却掩不住上扬的嘴角。
另一边,谢锦浔静静站着,目光落在青衣手中的鲛纱剑穗上。
青衣察觉到他的视线,抬手将剑穗递过去:“试试?”
谢锦浔接过,指腹摩挲过鲛纱细腻的纹路,低声道:“很轻。”
他解下旧剑穗,那是一条褪了色的红绳,边缘已有些磨,仔细收入储物袋,再将新的系上。
海风拂过,鲛纱如流水般荡开,衬得他冷白的腕子愈发清瘦。
“喜欢吗?”青衣问。
谢锦浔抬眸,眼底映着粼粼波光:“嗯。”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很喜欢。”
青衣拍拍他的肩,转头对裴砚清道:“走吧,去海边玩。”
……
细软的沙粒从趾缝间溢出,带着白日里残留的温热。青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印。
一个浅浅的凹痕,边缘被沙粒缓缓填平,仿佛潮水在无声地抹去他们来过的痕迹。
裴砚清忽然蹲下,指尖戳了戳自己留下的脚印,笑道:“这海水倒是勤快,连脚印都不让多留。”
话音未落,一道浪花扑上岸,哗啦一声漫过三人的脚踝。
冰凉的海水卷着细碎的泡沫,将沙面上的足迹彻底抚平,只留下一片湿润的痕迹。
谢锦浔静静望着重新平整的沙滩,低声道:“像没来过一样。”
青衣弯腰,掬起一捧海水任其从指间流下:“可我们确实在这里。”
她指了指远处礁石上停歇的海鸟,“它们看见了。”
裴砚清哈哈大笑,突然拽住两人的手腕冲向下一波涌来的浪花:“那让大海也记住!”
三人的身影在暮色中跌跌撞撞,溅起的水花惊飞了海鸟,而新的脚印刚成型,就又被潮水温柔地擦去。
远处,海鸟掠过橘粉色的天空,而他们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渐渐融进潮声里。
…
照野站在不远处的礁石上,衣袖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用力挥着手,声音混着潮声传来:“嘿!道友们!来迎客楼吃饭!”
尾音拖得老长,像渔夫收网时的号子。
青衣三人踩着湿润的沙滩走近,鞋底还沾着细碎的贝壳。
照野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还未请教你们的名字?我叫照野,堇姐姐叫九方堇。”
“青衣。”
“青衣的裴砚清。”裴砚清故意在名前加了前缀,冲青衣眨眨眼。
“谢锦浔。”声音清冷,却对着照野微微颔首。
照野挠挠头,发梢还粘着片鱼鳞:“喊道友太生分了!你们叫我照野,我也直接喊你们名字。”
他转身带路,木屐踩在石板路上哒哒作响:“走走走!回迎客楼吃饭,堇姐姐特意烧了一桌菜,感谢你们救我小命,没把瑚婆婆摊子砸了。”
转过晒满渔网的栈桥,迎客楼的灯笼在暮色中亮起来。
九方堇正端着青花海碗跨出门槛:“来得正好,最后一道葱烧海参。”
照野一个箭步冲上去接碗,烫得嘶嘶抽气也不肯撒手。
檐角风铃叮铃一响,像是给这场烟火气的相逢按下了开始的铃铛。
照野轻轻将青花海碗搁在榆木桌上,他猛地缩回手,对着泛红的指尖直吹气:“嘶!好烫好烫!”
九方堇瞥见照野通红的指尖,眉头立刻拧成了结:“端个菜都能烫着,你是三岁孩童吗?”
语气虽凶,却已经拽过他的手腕,掌心泛起莹蓝的水灵力。
灵力如凉雾般缠绕上照野的指尖,烫红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赤色。
灵力流转间,照野的指尖渐渐恢复如常,只剩一点淡淡的粉,像是被夕阳染过的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