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盯着手札上新显的字迹,指腹反复蹭过“三仙之力”四个字——柳仙已有老柳树为凭,银尾子曾受他一放之恩,唯独“黄堂”,手札里只提过“窥伺柳荫镇灵气”,从未说过如何打交道。他攥着手背发烫的柳印,转身先找了王奶奶和石勇。
王奶奶听完就皱了眉:“黄堂就是后山的黄皮子群,当年你爷爷封柳魅时,它们想趁机抢灵气,被你爷爷用柳树枝赶过,现在怕是记仇。”石勇把磨得发亮的猎枪往肩上一扛:“怕啥?有柳印在,再加上朱砂,它们不敢胡来!”狗剩却摇头:“爷爷写‘借三仙之力’,不是硬逼,得让它们心甘情愿——银尾子先找,它欠咱人情。”
当天傍晚,狗剩揣着片带柳印暖光的柳叶,往老柳树背阴处走。刚站定,草窠里就传来“簌簌”声,半大的银尾子探出头,银毛上还沾着晨露。它盯着狗剩手背上的印,又闻了闻柳叶,竟慢慢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狗剩的裤腿。
“黑风洞有东西要出来,得借你帮忙。”狗剩把柳叶递过去,银尾子叼过柳叶,仰头叫了两声——远处林子里传来几声呼应,竟是来了三只银尾子,个个睁着亮闪闪的眼,冲着狗剩点头。
解决了银尾子,第二天一早,狗剩带着石勇往黄堂的老巢——后山的乱石洞走。还没到洞口,就有股腥风卷来,七八只黄皮子站在洞口,领头的那只毛色偏黄,眼尾有道疤,正是当年被爷爷赶过的黄皮子王。
“又来抢灵气?”黄皮子王开口,声音尖细,“当年没把你们赶尽,现在还敢上门?”石勇刚要举枪,狗剩拦住他,抬手露出柳印:“我不是来抢的,是来救柳荫镇——黑风洞的东西出来,你们的灵气也保不住。”他把柳印往洞口凑了凑,暖光洒在黄皮子们身上,它们竟都缩了缩,没了之前的凶气。
“柳仙的印……”黄皮子王盯着柳印,声音软了些,“当年你爷爷说,若有一天黑风洞出事,黄堂得帮护柳人——但你得答应,事后给咱洞前种三棵柳树,补灵气。”狗剩立刻点头:“只要能护镇,啥都依。”黄皮子王甩了甩尾巴,领着黄皮子们跟在后面,往村里去。
回到老柳树下,王奶奶已经备好了朱砂、符纸,还有用柳树枝编的小篮子,里面装着给银尾子和黄皮子的谷子——都是镇里人凑的心意。狗剩把篮子递过去,银尾子叼着谷子往草里钻,黄皮子们则围着篮子,小口啄食,倒没了之前的邪性。
等月亮升到柳树梢头,狗剩握着柳树枝,往老柳树根上一坐。手背上的柳印突然亮起来,顺着树根往地下钻——没过一会儿,老柳树的枝桠轻轻晃动,一片带着绿光的柳叶飘下来,落在狗剩掌心。
“柳仙说,黑风洞的祟气已经开始往外漏,三日后是阴气最盛的时候,得那时去堵。”狗剩把柳叶递给王奶奶,“还得准备些阳气重的东西——村里人的旧衣裳、小孩的长命锁,都能聚阳气。”
接下来三天,柳荫镇的人都动了起来。李婶把儿子的长命锁拿来,张大爷翻出压箱底的粗布衫,就连平时怕精怪的小孩,都攥着柳树叶,往狗剩的布包里塞。到了第三天傍晚,狗剩背着装满阳气物的布包,身后跟着石勇、王奶奶,还有排成队的银尾子和黄皮子,往黑风洞走。
离洞口还有半里地,就觉得寒气往骨头里钻,狗剩手背上的柳印烫得厉害。洞口黑漆漆的,飘着股腐臭的气,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咕嘟”声。黄皮子王往洞口凑了凑,回头冲狗剩叫:“里面的东西醒了,得快点布阵!”
狗剩刚要拿出朱砂,突然听见洞里传来一声巨响,一道黑气从洞口窜出来,直往柳荫镇的方向飘!银尾子们立刻冲上去,用身子挡黑气,却被黑气弹得往后退;黄皮子王也急了,领着黄皮子们围成圈,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圈里冒起淡淡的黄光,勉强拦住黑气。
“按爷爷的法子,把阳气物撒在洞口,我引柳仙的气!”狗剩大喊着,把布包里的旧衣裳、长命锁往洞口撒,又握着柳树枝,往手背上的柳印咬了一口——血滴在柳印上,暖光瞬间暴涨,顺着柳树枝往老柳树的方向传。
没过一会儿,远处传来老柳树的“沙沙”声,一道绿光从村里飘来,落在狗剩手里的柳树枝上。他握着树枝,往洞口的黑气刺过去:“银尾子、黄堂,借你们的气!”
银尾子们齐齐叫了一声,银毛上冒起白光;黄皮子王也甩了甩尾巴,黄光裹着黄皮子们的气,往柳树枝上聚。三种光缠在一起,像把发光的剑,直扎进黑气里——洞里传来一声惨叫,黑气慢慢散了,洞口的腐臭味也淡了。
狗剩松了口气,刚要收回树枝,手背上的柳印突然闪了闪,老柳树的绿光里传来个温和的声音:“黑风洞的祟只是暂时封印,往后每三年得用三仙气补一次——你是个好护柳人。”
黄皮子王走到狗剩身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三年后咱还来,别忘了柳树。”银尾子也叼着片柳叶,放在狗剩兜里,然后领着同伴往林子里走。
往回走的时候,月亮照在柳荫镇的路上,石勇扛着猎枪走在前面,王奶奶牵着狗剩的手,嘴里念叨着:“你爷爷要是知道,肯定高兴。”狗剩摸了摸兜里的柳叶,又看了看手背上的柳印——那印记比之前更亮了,像颗小小的星星,映着他的眼睛。
回到老柳树下,狗剩把那片从黑风洞带回来的柳叶,夹在手札的空白页里。他坐在爷爷当年常坐的石头上,摸着老柳树的皮,轻声说:“爷爷,柳荫镇的夜,我护住了。”风一吹,柳树枝晃了晃,像是在应和他的话。
往后的日子,柳荫镇再没出过怪事。小孩们常围着狗剩,听他讲手札里的诡事,他也教孩子们认柳叶、辨精怪痕迹;夜里,人们总能看见狗剩的影子在柳树下转,手背上的柳印亮着,和老柳树的影子叠在一起,守着整个柳荫镇的安宁。而那本《柳荫镇诡事录》,也在空白页后,慢慢添上了新的字迹——属于狗剩的,护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