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巫脉村的艾草丛就冒起了淡绿的芽——田鼠们叼着昨夜剩下的艾草籽,在断枝的老槐树下补种,灰仙蹲在石碾上,爪子扒拉着枣核灰,往新翻的土里撒。“这灰能挡煞,得撒匀些,别让北坡的煞味飘过来。”它转头喊,却见那只昨夜受伤的小田鼠“灰团”缩在后面,毛上的暖意比别的田鼠淡些,连叼籽的动作都慢半拍。
风丫抱着绿皮蛇走过来,蛇身突然绷紧,信子飞快地往灰团方向探,却没像往常那样凑过去蹭,反而往风丫手腕里缩了缩。“怎么了?”风丫低头摸蛇头,瞥见灰团的爪子缝里,沾着一点极淡的黑丝——像昨夜阴兵甲胄上掉的煞渣,却比那更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灰团咋了?”小孙子跑过来,手里攥着颗新摘的青枣,想递给灰团。可灰团刚抬爪,那黑丝突然闪了下,它竟往后退了退,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哼声。张奶奶正好端着艾草粥过来,见状皱了皱眉,把粥碗放在灰团面前:“是不是还疼?先喝点粥补补。”可灰团闻了闻,却没像别的田鼠那样凑上去,反而往石碾底下躲了躲。
这时候,铁煞师扛着块新采的玄铁从后山回来,玄铁刚靠近堂口,供桌上的守脉玉突然“嗡”了声,青光晃了晃,竟往灰团的方向飘了寸。“不对。”铁煞师放下玄铁,快步走过来,从怀里摸出片清煞花叶,往灰团身边递——花叶刚碰到灰团的毛,竟“滋”地响了声,叶尖瞬间泛黑,像被什么东西蚀了。
“是煞丝!”狐仙拿着刚画好的镇煞符跑过来,脸色变了变,“昨夜灰团钻阴兵甲缝的时候,煞尊肯定把煞丝缠在它身上了!这煞丝藏在毛里,平时看不出来,一靠近清煞的东西就显形——它是想让灰团把煞丝带到鼎碎片旁边,毁了咱的屏障!”
这话刚落,灰团突然浑身一颤,爪子缝里的黑丝猛地变长,竟往堂口的鼎碎片方向爬。绿皮蛇“嗖”地窜过去,缠在灰团身上,蛇身泛出淡绿的光,把黑丝缠了住。可那煞丝像活的一样,往蛇身里钻,绿皮蛇疼得吐了吐信子,却没松劲。
“快用枣核火!”狗剩突然喊,小孙子反应最快,立刻把手里的青枣往灶房的余火里扔——枣子“啪”地炸开,绿火窜起来,比昨夜更亮些。狗剩捏起颗燃着绿火的枣核,往灰团身边递,绿火一碰到黑丝,就像针一样扎进去,黑丝“滋滋”响着,慢慢缩成了小团。
铁煞师赶紧把新玄铁放在灰团旁边,玄铁泛出的淡光裹住灰团,把剩下的煞丝逼了出来。狐仙立刻贴上张镇煞符,符纸“哗”地展开,朱砂印子亮起来,把煞丝彻底烧成了灰。灰团抖了抖毛,终于敢凑到粥碗边,小口喝起粥来,爪子也不抖了。
小孙子蹲下来,摸了摸灰团的头:“以后我跟着你,不让煞丝再缠你。”灰团蹭了蹭他的手,嘴里叼着颗艾草籽,往他手心放。张奶奶笑着揉了揉小孙子的头发:“咱村的小家伙们,都是互相护着的。”
太阳慢慢爬上山坡,阳光洒在艾草丛上,把昨夜的余寒晒得没了影。守脉玉的青光裹着鼎碎片,在供桌上亮得安稳,新玄铁被铁煞师熔进了旧铁片里,泛着更浓的光;狐仙把镇煞符贴满了村口的墙角,枣核灰撒在艾草丛周围,像圈淡红的保护层;田鼠们继续补种艾草,灰团也加入了队伍,叼着籽跑得飞快。
狗剩站在堂口,看着村里的动静——风丫在教小孙子认清煞花,张奶奶在灶房准备午饭,铁煞师和狐仙在加固村口的屏障。他摸了摸怀里的守脉玉,暖得像揣了团艾草火。
“狗剩爷爷,”小孙子跑过来,手里举着颗红透的枣,“这枣晒好了,咱晚上煮枣粥吧,给灰团也留一碗。”狗剩笑着点头,看向北坡的方向——那里的煞味已经淡了很多,但他知道,煞尊肯定还在盯着。可那又怎么样?村里的人、田鼠、绿皮蛇,连颗枣核都能燃出挡煞的火,只要心还齐,再细的煞丝,也钻不进巫脉村的暖里。
艾草丛里的枣核灰泛着淡红的光,和阳光混在一起,暖得让人心里踏实。巫脉村的白天,比夜里更热闹,也更稳——守护从来不是只在夜里,只要太阳还升,只要人还在,这村的暖,就永远不会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