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刚喝完药,就听见院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跟着是孩子们怯生生的问话:“风丫姐,狗剩哥醒了吗?我们想看看新槐树。”
风丫掀开帘子往外应:“醒啦,就是还得歇着,你们去槐树底下玩别爬树,小心枝桠没长结实。”
山魁挠了挠头,粗声粗气地说:“我已经在槐树下围了木栏,再砍了些驱邪的桃枝插在旁边,就算母蛊有动静,也能挡一会儿。”
张萨满捏着手里的木盒碎片,眉头没松过:“这碎片上还沾着母蛊的气息,我试过用驱怨符烧,可符纸一碰到碎片就灭,看来这母蛊是用巫脉村的至阴之土养的,普通法子制不住。”
狗剩摸了摸胸前的守脉玉,玉佩的温度又淡了些,他想起爹当年带着玉佩逃到村里的模样,轻声问:“萨满,巫脉村当年到底是怎么遭的阴毒?我爹从来没跟我提过细节。”
张萨满坐在炕沿上,叹了口气:“你爹怕你知道了有负担。当年巫脉村有个规矩,每代族长都要靠守脉玉引血镇住村后的阴毒渊,可你爹那代,阴毒渊突然爆了,你爹的堂弟——就是那黑影,说要靠吸阴毒变强,反过来引阴毒毁了村子。你爹没办法,只能带着半块玉佩逃出来,本想找地方重新封印阴毒,没成想刚到咱村,阴毒就跟着追来了,只好用自己的血养了老槐树,设下驱怨阵。”
正说着,院外突然传来孩子们的惊叫。狗剩猛地坐起来,不顾头晕就往门外跑,就见新槐树下的木栏倒了两根,几个孩子缩在一旁,指着树干发抖——刚才还好好的树干上,那丝极淡的黑痕竟长粗了些,像条小黑蛇似的,正往树枝上爬,所过之处,新叶又开始卷边,冒出细碎的黑絮。
“不好!母蛊醒了!”张萨满掏出驱怨符往树干上贴,可符纸刚碰到黑痕,就“滋啦”一声化成灰。山魁抡起斧头要砍黑痕,却被狗剩拦住:“别砍!树要是伤了,驱怨阵更撑不住!”
狗剩掏出守脉玉,往黑痕旁凑了凑,玉佩又开始发烫,只是红光比之前弱了不少。他咬了咬牙,刚要再划破手指,风丫突然拉住他:“不行!你刚失了血,再滴就真要出事了!我去拿醒神草和硫磺,说不定能暂时压住母蛊!”
风丫跑回家取草药的功夫,黑痕已经爬到了树枝中段,几片新叶彻底变黑,掉在地上就化成了黑絮。张萨满急得直跺脚:“母蛊在吸槐树的阳气!再这样下去,树倒了,阴毒就会顺着树根爬进地里,到时候不止井水,连庄稼都会被污染!”
狗剩突然想起黑影死前说的话——“巫脉村的阴毒不会散”,他盯着守脉玉,突然明白过来:“萨满,守脉玉能引巫脉族人的血,那母蛊是巫脉村的阴毒所化,会不会也能被玉佩吸走?只是我现在的血不够强……”
“你的血够强!”张萨满突然眼睛一亮,“你爹的血在老根里,你的血又渗进了新树,两代人的血都缠在槐树上,再加上玉佩,说不定能把母蛊从树里逼出来!”
说话间,风丫提着草药跑回来,山魁赶紧帮忙把硫磺撒在黑痕周围,黑痕果然慢了些,却没停下。狗剩深吸一口气,把守脉玉紧紧按在树干上,另一只手攥住树枝,集中精神想着爹当年护村的模样——突然,玉佩的红光猛地亮了一下,不是之前的淡红,而是像火一样的赤红,顺着树干往黑痕里钻。
黑痕里传来细微的“吱吱”声,像是有东西在挣扎。狗剩感觉手心发烫,却不敢松手,直到红光裹着一团小黑球从黑痕里钻出来,悬在半空中——那小黑球浑身裹着黑絮,正是母蛊的本体。
“就是它!”山魁一斧头劈过去,可母蛊却突然往井的方向飞。狗剩赶紧追上去,玉佩的红光紧紧缠着母蛊,不让它靠近井口。张萨满趁机掏出一张黄符,咬破手指在符上画了个镇字,往母蛊身上一贴:“镇!”
符纸瞬间裹住母蛊,发出“滋滋”的响声,母蛊在符纸里挣扎着,黑絮一点点被烧掉。可就在母蛊快被炼化时,它突然爆开,化成无数细小的黑絮,往村里各个方向飞散。
“不好!它要散到村民家里!”风丫赶紧把醒神草揉碎,撒在空气里,可黑絮太小,还是有不少飘进了旁边的屋子。张萨满急得直叹气:“这母蛊是阴毒的根,散开来就成了小蛊虫,要是钻进人身体里,就会变成新的阴毒!”
狗剩突然想起守脉玉能吸阴毒,他举起玉佩,用尽力气喊:“守脉玉,引我血脉,镇散蛊虫!”
玉佩的红光突然扩散开来,像一张红网,把村里飘着的黑絮都网了进来。可红光越散越弱,狗剩的脸色也越来越白,就在黑絮快被吸完时,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幸好山魁扶住了他。
“行了!黑絮都被吸进玉佩里了!”张萨满赶紧接过玉佩,用黄布包起来,“这玉佩暂时不能用了,得找个阴凉的地方养着,不然里面的蛊虫会再跑出来。”
风丫摸了摸狗剩的脉,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脱力,好好补几天就没事了。”
几人回到院里,看着新槐树上的黑痕慢慢消退,重新冒出绿芽,终于松了口气。孩子们又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山魁蹲下来,把母蛊被制服的事编成小故事讲给他们听,逗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狗剩靠在门框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又摸了摸胸前的黄布包——里面的玉佩虽然没了温度,却像是在跟他说,这场仗还没结束。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山,心里清楚,巫脉村的阴毒没彻底消失,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危险在等着他们。
可不管是什么危险,只要守脉玉还在,只要槐树还在,只要村里的人还在,他就会像爹当年一样,守着这个村子,守着这片土地。
秋风又吹过,新槐树上的叶子沙沙响,像是在应和他的心意。只是没人注意到,黄布包里的玉佩,边缘处悄悄渗出了一丝极淡的黑,很快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