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田在被审问过后,并未立刻交给警方,而是继续被关押在那处地下密室。
虽然牧田所有的证词都被录音、录像、文字记录并且由他签字画押了,但林天强并不觉得这就稳妥了,这些证据表面上足够扳倒周维伟好几次了,毕竟雇凶杀人,而且被杀的人中还有一位在当时就身份不低背景深厚的官员。
但这一切的证据都是基于牧田的口述,虽然这些事都是真的,但只要力量足够,找通关系,真的也能变成假的。
所以当所有的证词传到他这时,他立刻做了两件事情,一件是让柠波分公司的人找到牧田的家人,将他们控制在手里。
另一件事,就是将牧田的这份口供和录像,连夜送到了金陵的干部疗养院里,那位二十年前被暗杀的官员,就是某位退休老人的独子。这位老人虽然已经退休,但只要他活着,以他的资历和功绩,周家力量再大也大不过这位干瘦的老人。
再次掀开这道伤疤,无疑会伤害到这位为国献出一切的老人,但林天强相信,这位老人一定想知道自己独子死亡的真相和找到自己的杀子仇人。
在这件事情上,林天强其实也有些无奈,如果可以,他才不想搞得这么麻烦和复杂。
但是这个世界,运行规律就是这样,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只有权力,才能打败权力。
就像这次与周家交锋,对方可以失败数次,但林天强只要失败一次,就会万劫不复,至少在国内会待不下去。但林天强相信,随着自己实力的增强,自己也会成长到那个等级,再也不需要设计如此复杂的“局”才能真正干掉敌人了。
第二件事做的很顺利,当那份证据送到那位老人手上后,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那位老人已经在来上沪的路上了。
而柠波那边却传来的不好的消息,那边并未找到牧田的家人,或者说,牧田的家人根本没有回到柠波。
听到这个消息时,躺在病床上的林天强也下意识皱起了眉头,这无疑是极大的变数,没有他的家人作筹码,牧田交给警察后随时可能翻供,最后甚至反咬林天强一口。
牧田的家人究竟会去哪呢?
要知道,这是暂住证制度盛行的年代。
普通人很难拖家带口的自由流动,要么他们只能待在上沪,要么只能回到原籍,不然别说躲藏了,生活和安全都难以保证。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们根本没能离开上沪,或者说,没有到达柠波,就被人截住了。
而有理由做这件事情的人只有周维伟。
“周维伟干的。”
林天强低声说出这句话,他几乎可以肯定,是周维伟抢先一步,截住了牧田的家人。这是惯用伎俩,毕竟控制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控制他最重视的人。
“强哥,我们怎么办?”沐云祈站在床边,清冷的脸上也带上了一丝凝重。牧田家人的下落不明,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让他们之前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林天强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睛,大脑飞速运转,将自己代入周维伟的角色思考。
周维伟会把人藏在哪里?
首先,不可能在周家名下的显眼产业,那样太容易被查到。其次,要便于控制,又不能完全与世隔绝,毕竟还有三个孩子,需要基本的生活保障。最后,这个地方必须绝对可靠,是周家核心力量才能触及的“安全屋”。
结合“暂住证”这个时代背景,一个带着三个孩子和两位老人而且没有本地户口的外地妇女,想要完全隐藏起来而不留下任何官方或民间的记录,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根本不需要“暂住”,而是被安置在一个本身就具备“合法性”、且能屏蔽外部查询的地方。
“查!人应该没有离开上沪。”
林天强猛地睁开眼,语气斩钉截铁:“动用我们所有的关系网,无论是官方渠道还是我们自己的渠道,先确定他们有没有离开上沪,如果没有,就在上沪范围内给我找。”
他的思路清晰起来:
“先去查周家那些旁系、白手套名下,或者与他们关系极其密切的人名下的,位置相对偏僻,但生活设施齐全的房产,比如郊区的独栋民居、农庄、甚至是某些挂着别人名字的疗养院、小旅馆!”
“其次。”林天强看向沐云祈,“让我们的人,散到上沪周边的城乡结合部、郊区村镇,去找那些大妈、村口闲汉、小卖部老板打听!一大家子突然住进来,不可能完全瞒过当地人的眼睛。”
他深知,在这个年代的中国,你或许能瞒过官方的户籍查验,但不可能瞒过村口的大妈。
“还有,让阿鬼去找那群上沪地头上的混混,他们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是消息还是灵通的,当地有什么事情都逃不掉他们的耳目。周家做不到完全无声无息的藏人,问问他们。”
三条线并进,织成一张大网,撒向上沪及其周边。
沐云祈立刻领会,眼中闪过一丝钦佩和爱慕,林天强的思路总是能切入最要害的地方,她不再迟疑,转身便去安排。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强盛集团庞大的、交织在光明与阴影中的力量被彻底发动起来。
市区的兄弟负责排查房产信息;郊区和乡镇的兄弟化身成各种角色,走街串巷,用烟、用酒、用钱,敲开了一扇扇门,从无数零碎的信息中拼凑线索;而阿鬼则深入地下世界,与那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人接触,探寻着任何不寻常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压力巨大。
终于,在第二天傍晚,几条线索汇聚到了一起。
嘉锭区的一个靠近市界、相对偏僻的村庄里,一个强盛的外围成员在和小卖部老板闲聊时,得到了一条关键信息,村东头那里很久没人住的农庄里,突然亮起了灯,还动不动有沪A牌照的面包车往里面送东西,从他这买了不少货,都是些吃吃喝喝,还买了点小学生用的文具。
而另一条消息更加证明了这里的可疑,因为这座农庄实际上的拥有者姓周,但在土地局的登记上,他姓王。
而这位姓周的男子,是周维伟的未出五服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