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下午三点。
西港三月份已经一脚踏入了夏天,炽烈的阳光下,猴子二人只能像条野狗一样躲在树下,扇着风吐着舌头盯梢。
突然,同伙停下了动作,小心翼翼的点了一下猴子,悄悄说道:“有警察!”
猴子也被吓了一跳,立刻做贼似得,偷偷瞄了过去,然后一手扇在了同伙的头上:“你傻啊?那是联防队的制服,什么警察?”
猴子刚骂完同伙,就看到那两个穿着类似警服、臂戴“联防”红袖标的中年男人,果然晃晃悠悠地走进了文三河的小卖部。
“老板,来两根老冰棍,这鬼天气,热死人了!”一个联防队员抹着额头的汗,大声嚷嚷着。
看到这两个联防队员,文三河心思立刻活泛了起来,他知道联防队的都是林天强的手下,告诉他们让他们解决比自己拿着猎枪拼命要靠谱的多。
文三河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一边应着一边从冰柜里拿出冰棍:“来了来了!可不是嘛,这天儿说热就热!两位同志辛苦,大下午的还巡逻。”
他熟练地接过钱,找零,动作看似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在递过冰棍和零钱的那一刻,他借着身体的遮挡,手指极其隐蔽且快速地在那位看起来是老队员的手心里划了几下,同时嘴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声音压得极低,只有近在咫尺的两人能勉强听清:
“对面树下俩生面孔,盯一下午了专看林家车,还找我问林家兄妹的消息。”
那老队员正撕冰棍纸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不变,声音却放低说到:
“文老爷子不愧是当过民兵的?这让你都看出来了?没事,这些外面来的蠢蛋子我们早发现了,周围候着十几个兄弟呢,他们不止两个人,我们准备全找出来再一网打尽,所以才放他们在这丢人现眼。”
老队员的话像一颗定心丸,瞬间让文三河紧绷的心弦松弛了大半,但随之而来的是疑惑,问道:“你们是咋发现的?”
一边嗦着冰棍,老队员一边翻着桌子上的零食说到:
“现在咱们西港哪还有不去上班跑到学校门口蹲着的二流子?年前所有的小混混都被我们联防队集体收拾改造了,该进工厂的进工厂,该学手艺的学手艺,实在没救的就打出去或者送监狱,现在街上哪还有像他们一样无所事事的年轻人?
一看就是外地来的,这样的人在我们这扎眼的很,刚来就被发现了,抓了两个审了一下竟然是来绑架强哥家人的,呵,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等着收网全抓住了,让他们好好尝尝我们西港人的待客之道。”
文三河一听,恍然大悟低声赞道:“高!实在是高!这一手釜底抽薪,清净了街面,也绝了坏种滋生的土!难怪我看着这俩货这么扎眼,原来根子在这儿!”
老队员得意地笑了笑,几口嗦完剩下的冰棍,木棍精准地扔进旁边的簸箕里:“所以说,老爷子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强哥早就把西港经营得铁桶一般,这些外来的臭鱼烂虾,翻不起什么浪花。他们一动,我们就知道了。”
他拍了拍腰间的对讲机:“这不,就等他们同伙聚齐,好看戏呢。”
他语气轻松,仿佛不是在说一场即将发生的抓捕,而是在谈论晚上吃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
文三河连连点头,心里最后那点担忧也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衷的佩服。林天强这手段,确实厉害,不仅有钱有势,还能把地方治理得这样井井有条,让人打心眼里觉得安稳。
“行了,老爷子,我们接着‘巡逻’去了,您忙着。”老队员冲文三河挤挤眼,招呼着同伴,两人依旧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晃悠着离开了小卖部。
文三河看着他们的背影,再看向对面树下那两个还在傻等、对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无所知的家伙,不由得摇了摇头。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下午的时光就在这种表面平静、内里紧绷的氛围中缓缓流逝。阳光渐渐西斜,温度也没那么灼人了。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就在猴子二人等得越发焦躁,开始频繁张望路口,似乎也在等待什么的时候,街面上的气氛陡然一变!
那个修自行车的摊主突然扔下了手里的活计,那个一直打盹的汉子猛地站起身,几个看似无所事事的“路人”几乎同时从不同方向,如同猎豹扑食般,以惊人的速度冲向猴子二人。
行动瞬间爆发!
“别动!联防队!”
“按住他!”
“铐上!”
几声短促的厉喝和挣扎扭打的声音几乎同时从几个点传来,但很快就被压制下去。整个过程快如闪电,配合默契,显然是经过了周密的部署和长时间的准备。
文三河甚至没看清具体过程,就看到猴子二人被反剪双手铐着,让联防队员们推搡着押向不知何时悄然停在路边的面包车。
老队员满意地点点头,关上车门前,他似乎心有所感,回头朝小卖部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文三河站在摊位后望着这边。
他抬手,朝着文三河的方向,不动声色地竖了一下大拇指,然后利落地关上车门。
面包车发出低沉的轰鸣,迅速驶离了现场。
街面上很快恢复了往常的景象,仿佛刚才那场迅雷不及掩耳的抓捕从未发生过。只有几个远远看到过程的路人还在小声议论着,脸上带着好奇和一丝快意,毕竟,以联防队现在在西港人心中的形象,他们都知道这是在抓坏人,自然乐见于此。
文三河缓缓坐回他的小马扎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尘埃落定。
他看了一眼旁边还在懵懂吃着零食的大福,心中充满了庆幸和后怕,但更多的是对林天强及其手下行事能力的震撼。
与此同时,在两个不同的地方,也发生着同样的事情,平房里坐着的蒋宇峰和朱晨到了西港之后,连门都没出,就被联防队的人将脸按在了桌子上。
苟飞与张彪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们派往西港的八名心腹,在抵达西港后不到十小时内,便被一网打尽全军覆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