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辰星站在铺着红毯的演讲台上，轻轻推了推金丝眼镜。水晶吊灯的光芒在他镜片上折射出一道锐利的反光，整个宴会厅顿时安静下来。
“各位同学、各位老师，“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沉稳力量，“今天我想和大家聊聊一个可能改变中国制造业命运的概念——工业3.0。“
台下几个教授交换了下眼神。这个词在1988年的中国，还是个鲜为人知的新鲜词汇。
“如果说工业1.0是蒸汽机带来的机械化。“
赵辰星按下遥控器，背后的幕布亮起，这也是通过特殊路径进口的三菱视频投射系统，在1988年的内地堪称奇迹。
当德国工厂的影像出现在幕布上时，现场响起一片惊呼。
“工业2.0是电力驱动的规模化生产。“
画面切换到一个布满电子设备的现代化车间：“那工业3.0，就是计算机控制的智能制造。“
会场后排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赵博士，您说的这些离我们太远了吧？现在国内连数控机床都少见。“说话的是机械系的马副教授，他身边的几个学生也跟着点头。
赵辰星不慌不忙地走到展示台前，掀开一块红布，露出一个精致的金属零件：“这是用我们即将引进的德玛吉五轴加工中心制作的涡轮叶片，精度达到0.001毫米。“
他将零件递给前排的一位教授，“这就是配置着SINUmERIK 8的数控系统再由顶尖机床加工出来的效果。“
会场顿时响起一片低声议论。马副教授快步走到台前，仔细端详着零件，手指微微发抖：“这...这真是国内加工的？“
但众人的震惊还未结束，赵辰星立马又播放了下一段录像。
投影幕布上开始播放一段录像：机械臂精准地抓取零件，数控机床闪烁着绿色指示灯，无人运输车在车间自动穿梭。画面最后定格在一行德文标语上——“Industrie 3.0: die Zukunft beginnt jetzt!“（工业3.0：未来始于现在！）
“这不是科幻电影。“
赵辰星的声音因激动而略微提高，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在德国，这样的智能工厂已经投入运营。而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有机会成为在中国实现这一切的开拓者。“
会场鸦雀无声。一个戴着厚镜片的女生突然举手：“赵博士，我们真的能接触到这些技术吗？我在江城机床厂实习时，连普通数控机床都要主任签字才能开机。“
“问得好。“
赵辰星微笑着按下另一个按钮，幕布切换到星空机械的实验室设计图，“我们不仅会提供最先进的设备，还将设立专项研究基金。“
他看向教授席，“任何有创意的项目，都可以获得五万元以上的启动资金。“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会场引爆。马副教授猛地站起身，1988年，五万元相当于一个教授十年的工资。
而教授的工资水平已经是国内的天花板，要知道普通人一个月也就赚着一百多块。
“等等。“
材料系的陈教授挤到台前：“你说的是启动资金？不是科研经费那种要层层审批的...“
林天强接过话茬，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本支票簿，他故意让支票簿上“工商银行“的金色徽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对，只要加入我们的公司，并且项目通过赵博士的技术评估，你的项目组就能立刻拿到五万元的起步资金，并且由公司给你配置进口设备，只要是必需的设备，上报上来就行，办法公司来想。“
赵辰星注意到，几个一直保持观望的资深教授此刻都开始往前排移动。他趁热打铁：“工业3.0不仅是技术的革新，更是思维方式的革命。我们需要打破够用就行的旧观念，追求极致精度和智能化。“
他点击遥控器，画面切换到一组对比数据：“同样生产一个汽车发动机缸体，传统工厂需要200个工人，而智能工厂只要20个工程师。这不是要减少就业，而是要创造更高价值的工作岗位。“
会场后排，一个穿着褪色中山装的老教授突然大声说：“小赵，你这些想法很好，但上头能同意吗？现在连买台进口设备都要盖十几个章...“
“所以我们要先做起来，办法总比困难多。“
赵辰星斩钉截铁地回答，“等我们的智能车间投产，一个月就能完成国营厂半年的生产任务，到时候，就不是我们求着要政策，而是政策要追着我们跑了，更何况，我们有充足的资金支持。“
这句话像一剂强心针，会场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学生们挤到咨询台前领取申请表，教授们则把赵辰星和林天强团团围住。
马副教授拉着赵辰星的袖子小声问：“你们那个五轴机床，能不能让我们课题组优先使用？我可以带三个研究生过来...“
林天强站在人群外围，满意地看着这一幕。他注意到酒店经理正带着几个服务员往香槟塔里倒酒。
1988年的国内，这场面绝对算得上惊世骇俗。但有什么关系呢？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当第一杯香槟被递到那位质疑的老教授手里时，林天强知道，这场招聘会已经赢了。不仅赢在当下，更赢在未来，这些今天被工业3.0梦想吸引来的年轻人，明天就会成为星空机械最坚固的基石。
虞梦秋穿着一件素雅的藏青色连衣裙，发髻挽得一丝不苟，目光平静如水。她站在人群外围，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香槟杯，看向人群之中的那个人，仿佛与周遭的喧嚣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赵辰星正俯身给学生们讲解图纸，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栀子花香。他脊背一僵，缓缓直起身，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微微收缩。
“赵博士，好久不见。“
虞梦秋的声音像一泓清泉，在鼎沸的人声中格外清晰，“听说你回国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
赵辰星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会场的水晶吊灯突然变得刺眼，将虞梦秋眼角细小的纹路照得清清楚楚，那是十年前那个喜欢扎着单马尾的少女所没有的。
赵辰星深吸一口气，推了推眼镜，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疏离：“虞教授，好久不见。“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学生和教授，抱歉道：“我现在有些事，剩下的问题待会再讨论吧。“
虞梦秋的目光在他无名指的疤痕上停留了一瞬，那是她当年做实验时不小心溅到的硫酸痕迹。她微微抿唇，语气平静：“听说你拒绝了京大和水木的邀请，我还以为你会来东江大学任教呢，怎么去开公司了。“
“对我而言，做实业更能体现价值。“赵辰星简短回答，目光扫过她的脸庞，语气依旧平淡，“听说你结婚了？“
虞梦秋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香槟杯，声音很轻：“嗯，好些年了。“
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被一阵脚步声打断。林天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两杯香槟，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赵博士，这位是？“
“东江大学的虞教授。“
赵辰星接过香槟，语气如常，“我的大学同学。“
林天强挑眉，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即笑道：“虞教授，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星空机械？我们正缺您这样的专家。“
虞梦秋摇头，声音温和却坚定：“谢谢林老板的好意，不过我在东江大学还有教学任务。“